“沒人敢問呀。誰敢開這個口,楊浩達就給誰掛到一邊,像一塊青木頭靠邊立在牆角自我腐爛掉。”邱流楓接著又向施副書記反映第二個問題。他開始描述去年上麵搞村村通水泥硬化道路建設,上麵財政撥了幾百萬元,楊浩達又自作主張,發號施令向天口鐵礦礦業主另外攤派捐款近千萬元。這筆捐款財務沒有公開,究竟有沒有真正用在村村通上,鎮裏上下都沒人清楚,是一筆糊塗帳。邱流楓憤慨地說:“估計是楊浩達和另外去募捐的幾個人私分掉了。”在這裏,邱流楓仍然沒有指名道姓是藍鎮長和鄭其揚幾個實權人物共同貪汙了。
“看來,這楊浩達在經濟問題上是存在問題了。”施副書記聽完邱流楓的反映,心裏顯得很沉重。
“這是兩筆較大的經濟收入問題。至於其他這收入那進賬,我就不想再多說了。反正,小金庫是事實存在。你們審查組隻要圍繞小金庫這個問題一調查,問題就會漏洞百出,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我隻是向縣委提供調查線索和突破口。”邱流楓故意帶著委婉的口氣說著:“你們還可向其他幹部了解,看看我反映的是真是假。”
“你反映的問題很及時,對我們很有用。”施副書記放下手中的筆記本和筆,眼裏顯露出驚喜之色,“我明天就安排專案組查賬。”
邱流楓見今晚來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起身做出離開的姿態。施副書記也站起,握握邱流楓的手說:“謝謝你了!”
邱流楓輕輕點頭,臉上洋溢出誠惶誠恐的謙卑,表示領導對他的信任的感激,於是側著身,退出施副書記的房間。
翌日,施副書記親自向另外幾位鎮副書記和副鎮長調查了解小金庫的問題,這些副書記和副鎮長都大緘其口,個個都“O”著口無言以對。因為這是桃陽鎮長期以來自然形成的一種不向外吐露的潛規則。盡管他們都不知小金庫一年有多少收入,但都知道小金庫的設立關於到他們年底口袋裏有錢沒錢的問題,關乎到個人的切身利益,他們心裏都在想是哪個天打雷劈的家夥向專案組捅了這個馬蜂窩。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所以都不願向施副書記吐露真情。然而,到了下午,以施副書記和曾副書記牽頭,還有縣裏來的幾個審查人員,便開始把審查楊浩達的目標轉向清理鎮政府的財務和賬務上了。
藍鎮長原來擔心楊浩達的問題會拔出蘿卜帶出坑的事,終於發生了。這一查,藍鎮長的問題也會隨之浮出水麵。而鄭其揚也難辭其咎。因為小金庫是他們三個人共管。小金庫每筆收入和資金支出的賬麵,都有三個人的簽名。平時,是鄭其揚造報表,再由藍鎮長審批,楊浩達最後簽字通過。
專案組查賬查了三天三夜,才把那厚厚一疊的陳年老賬和新近賬本查完。施副書記和曾副書記從查出的結果也看出,小金庫的收入有四分之三是用於鎮政府幹部、職工的年底獎金分發和用於平常接待上下來往人情迎送的禮物,以及開會會務招待用餐吃喝的支出。其中四分之一的資金流向才有些不明不白。
而最引起專案組注意的是那張時雅璐在三個月前向小金庫借出的三十萬元借條。這張三十萬元借條上麵有楊浩達簽“同意”的筆跡,還有經手人鄭其揚的造表簽字,就是沒有藍鎮長的簽字。
施副書記拿著這張既像借據,又像是私吞的票據,去問藍鎮長。藍鎮長看了回答說:“這筆支出,我不知情,完全不知情。你們去問鄭其揚,報表的票據上麵都有鄭其揚的簽字,可見鄭其揚知情。”藍鎮長說著,心裏有些憤怒,三十萬元,算是一筆巨款了,他做鎮長的竟然毫不知情,他們也確實太大膽,欺人太甚了!但他隻把憤怒吞在心裏,並沒向施副書記表露。
施副書記就叫鄭其揚到他五樓的招待所住房來。鄭其揚進來後,施副書記把那張三十萬元票據往桌上一擺,對鄭其揚說:“鄭其揚,你看看,這三十萬元是怎麼一回事?”
鄭其揚一看,心裏就顯虛了。這如何是好啊!這賬被查出了,我真是有口說不清了!
“光這筆三十萬元,我就有理由叫你停職反省。”施副書記一臉怒喝:“你從實說來,這三十萬元是不是你們三人串通私吞了。”
“你要我說實話還是說假話?”鄭其揚終於從驚恐中恢複常態。
“我要的是事實!”施副書記隻用了這幾個字。
“那我就按事實說。”鄭其揚不想給正在接受審查的楊浩達增加壓力,如果這時說出真相,無異於是對楊浩達落井下石。鄭其揚隻有選擇減輕楊浩達的責任。鄭其揚反應靈敏,他說:“這三十萬元是時雅璐向我借走的。早三個月,時雅璐在縣城購買商品房,因為她一時沒錢,就向鎮政府提出借貸。我考慮到她一個女同誌不容易,就從小金庫裏提出這三十萬元借給她。她當麵向我寫了這張借據。後來。我才找老楊補簽字。因為是借貸關係,我就沒向藍鎮長報告。我想等她把錢還了,再把欠賬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