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冬勤對凸眼輝再熟悉不夠了,他明白這個凸眼輝會時不時發一通痞子氣,但發完痞子氣過後就沒事了。

果不出所料,發完痞子氣的凸眼輝,第二天上午仍然開著東風車上天口鐵礦運礦石了。

上午凸眼輝和杜天慶一起運了兩趟,下午又運了一趟。這第四趟要離開天口鐵礦已是臨傍晚六點多鍾了。杜天慶在起車時,偷空跑到一邊用手機給邱忠海打去了電話。在桃陽等待消息的邱忠海接到電話後,立即將皮卡車開出他的食雜批發店。說來令人難於置信,此時邱忠海的皮卡車選擇的路線跟鄭其揚以前上雙陽村找肖曼鳳是那樣驚人的一致。為了躲開熟人的目光,邱忠海選擇走那條七彎八拐要繞過五個林村的水泥小公路。皮卡車經過肖山村時,邱忠海把車開得飛快,不讓肖山人認出是他的車。

皮卡車駛向肖山村頭,在紅榧樹林底下拐向天口鐵礦方向的盤山公路,最終在昨日和杜天慶事先踩點過的大彎山凹停下。繼而皮卡車來了個大掉頭,把皮卡車掉向回桃陽的方向,然後特地停在路中央占道。這雖然是一條運礦石的縣際公路,實際上是條隻有來往兩車道能交彙的柏油馬路。由於邱忠海故意占道,右邊隻剩下很窄的小半邊路,一輛車隻有小心翼翼才能勉強通過。邱忠海停穩車後看了看時間,正是傍晚七點四十五分。因在兩山交彙的山凹,夏日晚落的夕陽依然落下山去,路旁已開始能聽見歸巢的鳥兒在低矮的灌木和小樹叢中的鳴聲。天色逐漸黯淡了下來,偶爾有一輛貨車從前麵或後麵向大坡彎處緩緩從皮卡車交彙而過。為了不讓過往的車輛引起埋怨和注意,邱忠海手拿一把扳手蹲在左邊路旁的車輪做著旋轉車輪螺絲的動作,以示他的車壞了在半途拋錨,司機正在修著車子呢!這當然是邱忠海自己的想法,其實他停車後的二十分鍾裏也隻有三輛車經過。在這個傍晚的時間段裏,貨車大都已歸家,沒歸家的司機大都也停下車吃晚飯。這兒到天口鐵礦的六公裏路都是上著村下不著店,沒有飯吃的路段。也因此顯得特別的淒涼和靜寞。

就在邱忠海又繼續在車輪上裝模做樣旋轉著螺絲時,在大坡彎道上出現了一前一後的兩輛東風車,朝他這個方向緩慢地下坡走來。邱忠海一陣驚喜,手上握住扳手,做出一種時刻準備衝上前的動作。大約過去二十秒鍾,第一輛東風車在挨近皮卡車時鳴了一下喇叭,刹車停下了,把一條柏油路全堵住了,也就是說,任何車輛想在這兒超車已沒有車道可走了。緊接著邱忠海看見第二輛東風車也停住了。這時邱忠海迎了上去,用扳手敲了敲剛停住的第二輛東風車的左車門,說:“這位師傅,對不起了,我的車突然壞了,擋住了你們的過往。你下車幫我看一看車究竟壞在哪裏?”

凸眼輝哪知是計,大頭伸出駕駛室,口裏埋怨了一句:“你不會開車就別開,哪見過把車停在路中央的,讓別人的車怎麼過?!”接著是“咣當”一聲,凸眼輝開出車門,人從車上跳了下來。他剛著地,還沒站穩,邱忠海就在他身後掄起大扳手朝著他的後腦額掄打了過去,凸眼輝隻感到腦後一陣猛烈的敲擊,欲回頭看時,邱忠海又擊去一下扳手。隻聽凸眼輝慘叫一聲“我的媽呀!……”人就像一棵栽倒的大樹倒在他東風車前輪腳下。邱忠海看到他昏倒,心裏也是有些害怕的,但最怕的是這棵像大樹倒下的壯漢是假昏,於是又掄起扳手,口裏一邊罵著:“我叫你半夜去強奸女生去吧!”一邊對準他的腦門和脖頸一陣掄打。先前還能聽見倒地的凸眼輝的呼吸和喘息聲,後來就沒聽見他的聲音了。也許是報仇心切,也許是太過憤慨,兼或還有些害怕,或者是年輕氣盛用力過猛,邱忠海幾掄扳手擊打過去,凸眼輝腦額就迸出了血,那血噴湧得老高,邱忠海見了自己都十分驚慌,他再也沒聽見凸眼輝的喘息聲,相信他是真的昏死過去了!

此時,和邱忠海並排堵住去路的東風車的杜天慶,見凸眼輝是被徹底打倒在地了,知道預謀已獲成功,他猛踩一下油門,東風車就快速開下坡去……

邱忠海見東風車已經走遠,用腳再踢了踢凸眼輝幾下,隨之,他也爬上自己的皮卡車,飛快駛離現場。

皮卡車一口氣下了十幾個連續彎道,終於駛到肖山村頭,把車拐向來時的岔道,朝林區的歸途開向桃陽鎮。可以說,從出手到離開到駛回,一路上都沒碰上一輛車。邱忠海覺得自己幹得幹淨利索。他想,凸眼輝肯定被他打個半死了,最少能成個殘疾人了。不過,他回到家時把皮卡車開進車庫時,心裏依然撲通撲通跳。回想起凸眼輝從後腦門噴濺老高的血心裏仍有幾分後怕,但他一點不後悔,對這個作惡作毒,橫行鄉裏的惡魔下個狠手教訓教訓他,太有必要了。讓這個土匪也知道惡人自有惡人磨。邱忠海甚至為自己所用這種方式報了未婚妻被辱的仇恨感到特別的開心和豪氣,還想到自己不是從哪兒來了這種勇氣、膽量和計謀,一下子就把這個人見人怕的凸眼匪突襲倒地,凸眼輝連一聲呼救的聲音都沒有留下,就昏死在礦山的荒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