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間,九點鍾許。

肖山村外一密林深處。

羅冬勤和肖曼美相約在這裏幽會。

自從肖曼鳳家發生肖春蘭被公安帶走的事件後,他們白天就很少在曼鳳家相會了。首先是怕公安警察什麼時候突然上曼鳳家搜查,其次,是怕倆人相會引起雙陽村人的注目議論,或有好管閑事者去報警,被公安抓他們的現場。人都是有自我保護的意識。於是,他們就把白天相會改為晚間相會,地點也不再像過去沿著縣際馬路和村裏的小水泥路地帶。他們改到村西腳下一片人跡罕至的密林。

這片密林一直向著肖山村水尾沿伸,一直沿伸到那個地名叫“水際”的小溪邊緣。一條伐木的林間小路沿著小溪旁蜿蜒到水際的瀑布,摩托車可以抵達,隻不夠速度要十分緩慢。他們兩輛摩托車駛到水際瀑布前停下,把摩托車放在幾簇灌木叢中隱藏起來,然後手拉著手步行進入密林深處。

他們在林間找到一塊平地。平地四圍都是高大的建柏、油杉、栲樹、紅楠、馬尾鬆和紅榧樹混生一起的原始林。原始林底之所以有這塊平地,是因為以前村人來此伐木為了生火做飯和休憩,特意墾出留下來的。平地已長滿芒萁草和雜草藤一類的荒草。由於是密林底下,那草長得不高且是柔軟的,人壓了過去便匍匐成草地,草地上發出樹葉和青草吱吱的響聲。

時值閏五月的下朔月,彎彎的月眉像一塊橙色的檸檬掛在樹梢上。透過層林疊障的縫隙,借著昏黃的亮光,依稀可見山際與幽暗的夜空。山野與森林的近景和遠山交彙成一片幽靜的景象。不過,林底下是陰森可怖的,如果是獨自一人,斷然是不敢在這種時候深入這裏的。但現在他們是相擁相依的兩個人,他們的膽子也就放大了,並沒有恐懼感,反而覺得這謐靜的密林深處正是情人幽會最理想的天地。

他們在平地上坐了下來。

肖曼美把頭靠在羅冬勤的肩上,似乎在尋求他的護佑。隨之,倆人互相親吻了起來。

月亮終於從那片黃油一般的雲層鑽了出來,樹梢上露出了下朔月半邊的臉兒,昏黃的月光從樹葉的縫隙映照在他們的身上,入夜的夏風從山穀、溪流和林間吹送了進來,這是一種清涼的林野輕風,在他們身上稍作停留;輕撫過她的臉頰,卷起她的飄飄散發和紗羅般輕盈的裙裾,風兒來得慢而去得遲,仿佛不忍離去。林間裏有夏夜的昆蟲聲在他們耳際嘶鳴,不時還有一兩聲蟬叫聲從樹梢上傳了下來。這是綠意盎滿的盛夏,它能激發生物神秘的增長和生命的某種暗藏的能量。她麵對他仰躺在涼爽而溫潤的平地上,他擁過去朝著她光潔的裸體爬了上去。

她用手撫摸著他閃著幽黑之光的脊背和腰身,激發著他的情欲。他吻住她的微微開啟的舌尖,像河蚌在吮吸食物,不停地伸張,粘綢的汁液溢滿著她和他的雙唇,一點熱度,一點渴望,他能感覺到她的下體溫熱無比,有潮水奔湧,在浸襲著他和包裹著他,仿佛要將他的男體整個淹沒。他雙手握住她不算大也不算小,屬於手感適中和豐盈的乳房。雖然他對這兩隻已撫摸過和擺玩過千百回的尤物已經相當熟悉,深知它們什麼時候會豎立而起,什麼時候會油然挺拔,什麼時候會變得堅實硬朗,什麼時候會因他的剌激又變的柔軟溫馨,但他每次握弄它,撫摸它,擺玩它都會有種新鮮的感覺,他都會受到新奇的誘惑,讓他情不自禁。她微微跳躍的乳房,不住抖動的小腹,渾圓的臀部,輕巧的脖際,和顧盼生輝的眼波與微弱的月光融為一體,是那樣和諧而寧靜。在他情欲的世界裏,他似乎都把她看成和定格在她向他情竇初開的十八歲少女的那個時節裏。人的情感世界是非常奇怪的。他在沒遇上她之前,對女人是有些玩世不恭的,他在情場玩過那麼多的女人,對這些女人大都是把她們當作泄欲的玩物。玩膩了玩過了也就忘了。就像一隻采花的蜜蜂,和像一隻展翅飛飄的蝴蝶,采過一朵花又輪到下一朵花,最終到飛離而去。直到在肖山當收菇客遇上了這個羽毛不豐的清純少女,他三十多歲的那個時節,在他這個已是個兩個孩子為人之夫之父的身上,他的情感似乎才有了稍微的定格。然而他這大器晚成的情感閘門剛剛開啟,她又把他關閉了。他是知道他這種尤如竊取偷來的情感,是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的。但他卻一如既往地迷戀起她,專注於她。在他如今三十八歲的生命裏,在六年後又重獲這個失而複得的女人,他的感情再次膨湃起來,所以當她需要他幫助時,一次性為她付出二十多萬元給她的小猴鳥買車,他眼連眨一下都沒眨。他雖然不懂得對愛情的敬畏,但他懂得對所愛的人的珍惜,懂得一個女人為他獻出第一次的處女之身是金貴的。他這輩子不能與她修得同船渡,但他願意為之付出心力和物力,讓她的生活能夠過得好一點。她呢?她認為他是她的初戀。盡管這種初戀與家庭倫理和社會道德格格不入,但人的情感是無法用倫理和道德來衡量的,也是說不清的。她把自己處女的玉體獻給了這個有妻室的男人,還為他懷上孕,打過胎,但在她本意的內心裏,她是不責怪他的。在經曆了墮落風塵閱人無數的生活後,她始終沒有忘記把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的這個男人,連在和自己的郎君的婚約裏,她都把這個男人的愛情納入婚姻的“約法三章”裏。可見,她在心靈深處愛他有多深。在淪落風塵的男人世界裏,她感覺自己都是在逢場作戲,她甚至當著和她做愛的嫖客的麵,吃起蘋果或啃起香梨,有時還嚼起口香糖或檳榔。隻有和他在一起,她一絲不掛赤裸身體感到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理所當然,沒有羞怯感,卻有火一樣的熱情,不管他是不是和她一樣的感受,但她和他在一起做愛,她是全身心投入,心無旁鶩,沒有奇思異想。這也許就是女人初戀的價值,哪怕歲月流逝,滄桑變化。當他把她變成女人那一刻起,那一朵灑落在潔白床單上的梅花,已經永遠開放和烙刻在她的心頭、心裏和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