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痛聲哭喊,言道他花一樣的年紀,還未娶到媳婦兒,家裏十多個兄弟、七八個姐妹,有的都還年幼,無法自力更生,他一人扛起家裏所有土地,但杯水車薪,還是飽一頓饑一頓,無奈才跑出來做了這等勾當。
“想我玉樹臨風、花壓海棠,飄飄如春風的絕世美男子,若不是為家裏那些苦命的兄弟姐妹們,怎會落到這般田地!”黑胡子發誓,他真的不是有意當劫匪。
“你今年多大?”蕭戰善意的笑著,黑胡子卻戰戰兢兢,他看到這貨一腳踩在大石上,石頭四分五裂,頓時冷汗直流,尷尬笑道:“小弟十八多點。”
地上躺著一排整齊的人棍,瘦瘦的幾人擠在一塊,像一排竹竿,其中一個光著身子,一把青草捂在某處,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除了老幺,連帶著光身竹竿都是忍不住直翻白眼。
“多了多少?”蕭戰手指將一塊頭顱大小的石頭當做麵團,一塊塊輕飄飄的彈出,漫不經心的問道。
黑胡子幹笑:“多大概七八年吧。”
“是嗎?”蕭戰慢吞吞的將一塊百斤大石一點點踩成碎片,而後又將其磨成粉末,黑胡子看到,那一堆白色灰沫,被風一吹,消散在空氣中。
“多了十年!”黑胡子趕緊說道,他感到壓力很大,眼前這人完全就是頭大力巨猿,力量大的恐怖,生生將幾百斤大石踩碎,而後慢慢磨的粉碎成灰。
“這麼說你娘年紀也不小了?弟弟妹妹們也該出來找點工作糊口吧?”蕭戰暗笑,這黑炭頭沒有直接說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算是聰明的,可惜,還是腦子不太好使。
黑胡子大喜,他隱約感覺到此人在詢問,卻是好像對其產生一絲憐憫。
“我娘今年五十八,身體一直不好,我很是擔憂,所以才想要迫不及待借點錢財,也好讓她好好調養調養身體。”黑胡子眼眶有些濕潤,哽咽說道,“最小的妹妹才一歲,極需要羊奶之類的物品,否則像我那幾個兄弟,小時候沒好好吃飯,現在一個比一個醜,整個一歪瓜裂棗。”
說道這裏,黑胡子忍不住眉飛色舞,又滿是不滿,感覺幾個兄弟長的不行,直接影響到他的影響。旋即又想到什麼,瞬間臉色黯然:“他們從小就一天一頓飯,生長的很不好,現在醜的不敢出門,不像我,一表人才,天生做美男的料子。妹妹們又太小,身子骨弱,家裏的事隻有讓我一人承擔。”
“你爹呢?”
“我爹他死的早……”黑胡子不假思索,直接脫口而出,而後戛然而止,呆呆的看著滿麵笑容的蕭戰。通常這類見風使舵的人,總是會給自己添加些悲慘的身世以及貧困潦倒,而兄弟姐妹一大堆的落魄家世,來博取同情,為了後退之路做好準備。
諸如黑胡子這樣將幾個身世連在一起,編排的千瘡百孔而且牛頭不對馬嘴的,真的很少。
“你爹他,很好,很強大!”蕭戰點頭稱讚,佩服道,“老當益壯啊,死了都能這麼強悍!”
黑胡子臉色垮了下來,拉聳著腦袋,焉巴秋的。
蕭戰走到六爺身前,要他小心,夜臨路滑,山路崎嶇,要慢著點。六爺笑著說,家裏老大說不定已在山路途中等著他,讓他不必擔心,這路有了幾十年,閉著眼都能知道哪裏有坑,哪裏有大石。
六爺慢慢走遠,黝黑結實的手臂高高揚起,卻又緩緩放下,鞭子輕輕敲打著老馬,馬車平穩的走在小路上。人影愈加渺小,而後終於看不見,但隨後傳來一曲山歌,六爺蒼老卻又嘹亮的高聲在小山下久久傳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