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受刑(1 / 2)

時年三月,大周國文帝薨逝,太子劉卓登基。劉卓遠賢臣,近人,施暴政,誅殺手足,大興冤獄,而南邊大昭國君野心勃勃,大舉軍事,吞並國,對大周早已虎視眈眈。這一切,讓大周陷入了內憂外患的危險局麵。

大周京畿之城寧安。

地牢內,不時有木杖的杖打之聲、軟鞭的鞭笞之聲、炮烙的烙印之聲,以及囚犯的哭喊聲和汗流浹背的獄卒行刑時出的粗重喘息聲。

前任知州之女,即寧安侯李承啟的妻子沈氏嫣兒,因為與人私通,犯下不貞之罪,也被關在這陰深可怖的牢獄內。翌日明,便是她的受刑之期。

沈嫣知自己要受的刑罰,是慘無人道的騎木驢之刑,但她一點都不怕。她本是官家之女,即使犯了這樣的刑罰,衙門也會看在官家的份上,讓她有個好死的。可是,她那無情的夫君,因為得知她與人私通而顏麵掃地,大傷自尊,堅決要求衙門判她騎木驢之刑。而且,他要在她行刑之日,親眼看她如何一點點流血而死。

沈嫣其實喜歡李承啟這樣的決定。她想,即便忍受莫大的疼痛,她也要在那最後一刻,用嘲諷的笑容,去麵對她那樣深深迷戀過,但卻從未給過她半點愛惜之情的男人。

“沈氏居然還不尋死。”送飯的獄卒,一進關押死囚的牢獄,看到在囚籠裏癡癡然癱軟於地的沈嫣,不免有些詫異。

“是啊,以往那些女囚犯,聽要受騎木驢之刑,咬舌的咬舌,撞牆的撞牆,誰敢活到行刑之期?像沈氏這樣的,我還是頭一回見。”

送飯的獄卒走至沈嫣跟前,將兩個白饅頭和一碗白粥,遞進牢籠裏,不無好心道:“沈氏,這就要臨刑了,顧大人看在令尊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份兒上,不囑咐我們堵你的口,縛你的手腳,是有原因的。你難道真的不能領會?有機會,你還是早早地去了吧。”

沈嫣沒有做聲,隻衝獄卒吃力卻飽含諷刺之意地笑了笑。

“這也算是,”獄卒別有意味,指了指那碗白粥道,“顧大人一片好心。”

沈嫣漠然將那碗白粥傾倒於地,見那粥將地麵燒灼起白色的泡沫,她更是對獄卒諷刺地:“替我謝過顧大人,就,無論顧大人是虛情還是假意,我沈氏都心領了。”

獄卒愕然,終於吐出一句“不識抬舉”斷然離去。

這新任知州顧崇之顧大人,本是沈嫣的父親,沈世充的門生,可他終與奸佞之臣為伍,將丞相沈世充拉下馬。沈世充遭貶謫做了寧安知州,顧崇之尚不罷休,還要追加迫害,直逼得沈世充在絕望中飲藥自盡。

這害父之仇,沈嫣是絕不會忘的。但不知,此等見利忘義、心狠手辣之徒,怎會送自己一碗毒粥,讓自己免受騎木驢之刑,死也自在?索性這些,對於一個將死之人而言,是不值得思考的,沈嫣也便沒有多想。她要用這最後活著的時間,去懷念那些真正疼惜過自己的人,痛恨那些給過自己淩辱、深深傷害自己的人,也用這最後活著的時間,去追悔自己三年前蠢鈍至極的決定……

知州府氣派的花廳內,顧崇之告訴一位長相俊秀、舉止投足間都洋溢著儒雅之氣的男子:“她倒掉了你準備的白粥。”

男子微蹙眉頭,但神色還是那樣的淡然自若。他隻問:“嫣兒可知,那白粥是我為她準備的?”

“你不是吩咐過,不讓我道明此事?”

男子點頭,歎一聲“也罷”,便揖禮謝過顧崇之,告辭離去。他頎長的身影,在陽光下緩緩移步,漸行漸遠,不知惹得府中多少芳齡女子,翹凝望。

寧安城幾乎人盡皆知,這絕色男子,就是寧安侯李承啟同父異母的弟弟李承茂。但除了李承啟,再沒有旁人知道,他其實還是那個與沈嫣私通的男子。

那日東窗事,李承啟當著沈嫣的麵,對李承茂:“二弟,你若親自將這不貞不潔的下賤婦人送往牢獄,我可讓旁人頂替了這奸夫之名。不然,我要將你劃出族譜。”

頭一回,沈嫣在李承茂從來不會有過多異動的臉上看到了慌張,她笑了。不待他想好如何自處,她便道:“我沈氏嫣兒,的確與旁的男子私通,願入牢獄。但與我私通之人,本不是叔叔。”

聽言,李承茂十分驚異。他想要對沈嫣什麼,卻是欲言又止。這個時候,李承啟催促了:“二弟,你還有何好猶豫的?”

終於,李承茂在家仆的陪同下,領了沈嫣來到衙門,讓衙門判了她私通之罪。審判過程中,沈嫣對李承茂沒有半句指責。她入獄後,李承茂曾看過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