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回到侯府禦香苑,便拿起了書來看。她想通過看書,來打遙遙無期的等待時光。可她剛拿起書不久,屋外便出了連連幾聲響動,她忙叫惜玉出去看看。惜玉剛出去,她屋裏徒然多出了一個人來。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霍青,滿身髒汙、血跡斑駁的霍青。
“夫人……”他喚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他似乎快支撐不住了,但在昏厥之前,他不忘囑咐沈嫣,“莫讓外人知道我……”屋外的聲響,是他製作的,目的也隻為將屋裏的閑雜人等引出去——他不了解惜玉,自然不信任她。
沈嫣忙到門口,將惜玉喚了回來,而後便關上了屋門。
惜玉回屋,見地上躺著一個身上多處是血的霍青,險些驚叫出聲。
沈嫣讓她幫著自己把霍青扶到了床上,而後吩咐道:“你快去把二爺叫來。記住,千萬莫讓任何人看見。”
“我明白。”惜玉也知其中輕重的。
她離去之後,沈嫣解開了霍青的腰帶,稍稍揭開了他的衣裳。她看到他身上有很多的傷痕,有幾處地方,早已是血肉模糊了。這些傷,隻怕是墜崖後那些石頭給劃傷的。她很快打開了他的包袱,看到了端敬皇太後留下的錦盒。
看著完好無損的錦盒,沈嫣心頭不禁感動得酸澀。霍青永遠都在用生命保衛一些跟生命沒法比的東西,隻要這些東西,是對他的主人有用的。如此忠心,不能不教人感動。
李承茂很快過來了。他看了霍青身上的傷勢,判斷他昏厥是氣炎熱傷口潰爛以及失血過多,加之又連續幾日疲憊不堪所致。
“那要如何用藥?如何清理傷口?”沈嫣問。
“我得去問問大夫。”李承茂想了想不忘囑咐沈嫣,“嫂嫂可先弄些補氣溢血的滋補品給他喂下去。”
沈嫣點頭答應,二人便分頭行事了。
是夜,霍青在沈嫣的親自照料下終於醒來了。他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侯爺去哪兒了”。沈嫣讓惜玉退下,方才告訴他,寧安侯去了京城。聽言,他不免擔驚,“侯爺豈能隻身犯險?”
“不用擔心,宮中有人會幫他。”沈嫣。
“宮裏的人不知侯爺就是二皇子,是不會聽他命令的。”霍青還是著急。
“禦林軍正二品牽牛大將軍你可認識?他會幫侯爺。”
霍青驚異之後眉頭稍稍舒展了些。見他麵色蒼白,沈嫣便體貼道:“你隻管好好歇息,侯爺不日就會回來。見你安然,他會高興的。”
霍青看她一眼,若有若無點了點下頷。
“歇息吧。”沈嫣罷起身,在簾外的軟塌上坐了下來。她一邊拿起桌案上的書,一邊道:“有哪裏不舒服的,餓了渴了隻管喚我一聲。”
霍青心知她不另找屋子睡覺,是怕旁人知道他在,會惹來沒必要的麻煩。為此,透過簾子看著她在軟榻上安靜的背影,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不過,這還是他頭一次與一個女人共處一室,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主人的女人,他很有些不自在。
他強迫自己入眠,夢裏卻總是這些年來生過的腥風血雨的畫麵。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麵,所以有些喘不過氣來。
“霍護衛……”在廝殺的場景裏,他聽到這麼一個女子的聲音,是那樣溫和體貼。他終於彈開眼皮,看到了沈嫣微蹙眉頭傾身看著自己的容顏。
見他醒來,她的眉頭舒展了,好看的容顏上,也綻開了一個如花的笑靨,“霍護衛可是做噩夢了?”
何曾有人在這樣的時候關懷過他的夢境?他的心,因為這一句問候融化了,“我……”低眸間,他方才現自己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他忙彈開,目光更是逃避道:“夫人請恕我無禮!”
他冷峻的樣子,在這一刻平添了好幾分的驚惶,沈嫣看了,反倒覺得有趣。她淺笑著搖了搖頭,安慰道:“好好睡吧。侯爺把你當親兄弟,侯爺的家便是你的家,我是侯爺的人,自也會把你當親人。好好睡,安心睡吧。”
母親。霍青腦海裏飛快地閃過了這兩個字。他很困惑,她年紀分明比自己了許多,怎會讓他想到“母親”二字。母親又是什麼樣的意義?他從未體會過。
翌日一早,焦懷玉如常到禦香苑邀沈嫣一道去東苑給魏敏請安。屆時沈嫣正在梳妝,焦懷玉自顧跑進內室,她生生嚇了一悸。惜玉手上的動作也滯住了,隻怕焦懷玉看到床上躺著的霍青就大事不妙了。霍青躺在床上,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沈嫣忙和顏笑道:“懷玉妹妹來了正好。你快來幫我看看,我今是戴這隻玉的步搖好,還是這隻銀的步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