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全不放心李承茂一個人前往,遂疾步跟了過去。
仔細聽來,熱鬧的街道上,熙來熙往,孩童的歡笑之聲,買賣者討價還價之聲,親朋笑之聲不絕於耳。聽著這些聲音,沈嫣不禁生歎:“到底是子腳下,百姓尚且安居樂業,一派歡合氣象。”怕隻怕,這樣的氣象,隻是假象而已。在此的背後,早已是蕭條和敗落了。
“惜玉姑娘,你去那邊買些糖炒栗子來。”韋斯禮指了指不遠處一家賣糖炒栗子的販子處,啟口使喚惜玉。
惜玉自知他這是有意支開自己,便警惕地看了一眼沈嫣,見沈嫣輕點下頷,她方才離去。
她離去後,沈嫣便微微笑著看韋斯禮。
“你在侯府過得不錯,看來……”韋斯禮看著別處,話語頓了頓方才把目光落在沈嫣身上,言語中不無輕蔑道:“你纏人的功夫真是了得,終是如願成了寧安侯的女人,隻可惜不是正室妻子。”
“此乃意,到底我跟寧安侯府,跟侯爺,是有些緣分的。”沈嫣並不在意他的嘲諷。她依然微微笑著,恬然之中,有些不能被人視的味道。
韋斯禮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他側眸看她,冷冽道:“若是我,絕不會讓你踏入侯府的大門。”
“可惜,偏偏不是你。”沈嫣的笑容裏,添了幾分得意,她還不忘告訴他:“韋大人可知,老夫人一開始也極不喜歡我,甚至想盡方法想要看我的笑話,可侯爺就是護著我,她老人家也是無奈。我代掌侯府主母之權,侯府,更是缺我不得。我為侯府生下長孫,老夫人她,更沒對我什麼閑話了。”
聽這些,韋斯禮心中更是鬱悶,但他一句抵嗆的話也不出來,唯有嫌惡地撇過臉。這一刻的他,幾乎透露著幾分孩子氣。沈嫣笑著,不自覺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韋大人這般孩子氣,倒有幾分可愛,難怪那個時候我那樣迷戀你。”
她他孩子氣、可愛,本已令他羞惱,後半句話,更讓他覺得難受了。她卻是故意的,看到他氣憤的樣子,笑得更開懷了。
“一個玩笑罷了,還望韋大人莫要往心裏去。”得意夠了,她也便收起了這份情懷。
她忽然而來的正經,生生讓他的怒火都咽了回去,也無處泄。這時,惜玉買了糖炒栗子回來了。她雙手捧著暖烘烘的栗子,奉送給韋斯禮。韋斯禮正惱恨自己不該支走這個丫頭,讓沈嫣得了口舌之快,見她乖巧地把栗子給自己,他便扯了一下嘴角對沈嫣道:“大平夫人,京城栗子的味道,你一定熟悉吧?”
著他吩咐惜玉把栗子給沈嫣,又對沈嫣:“我知大平夫人在京城長大,才特意囑咐你的丫頭去買些來。寧安城,怕是吃不到這樣的栗子。”
“多謝韋大人。”沈嫣隻讓惜玉把栗子收好,並不食用。
“大平夫人怎不嚐嚐看?”
“吃了晚膳才出來的,現在倒沒胃口。”沈嫣笑著。
“你就嚐一嚐,看看今時的栗子和往時的栗子,味道有無變化。”
他這麼想讓自己吃,沈嫣倒想看看,他意欲何為。於是,她讓惜玉剝了一顆,送到了嘴裏。栗子的味道,和往時無異。
她猶記得,父親在冬的時候,總喜歡買一些糖炒栗子給她吃。她總是歡喜地捧著熱乎乎的栗子在他跟前轉著圈,他則一臉滿足像看寶貝一樣看著歡笑的她。
“可惜,沈大人死得冤枉啊。”韋斯禮忽然生歎。
沈嫣如夢初醒時,鼻頭已然酸澀。這就是韋斯禮的目的!隻因當初,她對他無話不,也曾跟她透露過,她最愛吃糖炒栗子,她的父親在京城當官的時候,每逢涼了,都會買給她吃。
他竟然記得這件事,並在這個時候,用這件事成功地讓她難受了。一旁的惜玉,莫名其妙地看一眼韋斯禮,又看一眼沈嫣,甚覺古怪。
眼見著李承茂和丁全的身影出現在了巷口,沈嫣忙平複了內心的情緒。她大步迎上前去,問:“可是懷玉?”
李承茂搖頭,“不確定,跟丟了。”
如此,也隻好作罷了。沈嫣決意,明日一早也去靖遠寺拜拜菩薩。
韋斯禮再無心情隨他們逛夜市了,告別之際,他告訴李承茂:“沒什麼事,你們早些回寧安吧。侯府的事,我會處理好。”
有他這句話,李承茂再無任何擔憂了。他的感激之色,盡顯於臉上。韋斯禮走的時候,他看著他的背影,幾近失神。沈嫣知道,他這是一個弟弟對大哥的敬愛。而這個大哥,是他不能喊出口的那個真正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