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承啟鬧僵，是沈嫣不想、也不願的。她早就知道用人的道理。即便是自己厭惡的人、憎惡的人，甚至是自己根本瞧不上的人，亦或者給過自己希望終讓自己失望了的人，隻要是尚且對自己可用的人，她都會好好利用起來。這個道理，同樣適合李承啟於她的意義。
想到這一層，她本有的怒火都冷卻了。
“不準見就不見了罷。”她麵容之中，再無要見李承茂的堅定和強硬。
而她突然轉變的態度，令李承啟意外而驚惑。他立在那裏，望著她，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她走近自己，心裏更是一番自責——適才，他不該跟她生那麼大的氣才是。他明明知道，李承茂對她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沈嫣在他跟前站立，緩緩捧住了他一隻手，噙笑請求：“不讓我見賢王，讓我見見崔嬤嬤和惜玉吧？崔嬤嬤和惜玉……我想見見她們。”
李承啟心懷愧意，伸出空著的手，牢牢抓住了沈嫣。“我這就讓元吉差人去寧安城接她們入宮拜見於你。”他的聲音，也溫和了。這樣的溫和之中，滿是對沈嫣的寵愛。
他低眸看著她，懷著一種期許。他隻願，她不要與自己置氣，不要因為旁人而違逆自己。他想與她在這個宮裏，一直快樂地相處下去，不要有任何意外的事生。
走出西宮，他果真吩咐元吉派人帶崔嬤嬤和惜玉入宮了，不過，他神色嚴肅得幾近冷酷，若有所思之後還對元吉：“莫忘叮囑她們，見到西皇後，該的，不該的若是了……”他頓了頓，眼裏閃過一抹陰狠，“舌頭保不住事，命丟了事大。”
此去寧安城一個來回，沈嫣要見到崔嬤嬤和惜玉，還需等待兩的時日。而令她意外的是，這下午，賢王李承茂來到了西宮。
是李承啟讓他來的。這也算是一個王者因醋而怒後的歉意吧。
自然，能如願以償，驚異過後的沈嫣格外滿足。她請李承茂坐下，不禁對他道：“我以為日後再也不能與你相見了。”
“娘娘何出此言？”李承茂微低下晗，從進門那一刻起，除了神色之中有稍許激動，言行舉止，都是一個王爺在麵對一位皇後時該有的表現，毫無越矩之態。
而正是他的規矩和對自己的尊敬，沈嫣也意識到，他還是那個李承茂，即安陽平口中那個一直在退讓的李承茂。
這樣也好。
“沒什麼。”沈嫣搖頭笑了，方才道：“本宮就是想知道，王爺身體可好。”他知規矩，她也該知本分才是。言語裏，她便不可落人口實。
“勞娘娘掛心，臣弟的身體，無恙。”這話時，李承茂隻覺字字如針刺。知她終於還是回到了宮中，他心裏就沒有好受過。如今，她是皇後，他是賢王，近在眼前，這種苦，是難以言喻的。但他麵上，卻不能有半點表露。
“無恙就好。”沈嫣再不知與他什麼，低眸沉默了。早知再見會是這樣，不如不這般特意去見。
李承茂也沉默了許久。不過，他終於開口打破了殿內的沉寂，“臣弟聽聞，娘娘這回宮還沒兩日，便粘上了人命案子？”
“人命案子？”華清殿一事，已經在外麵傳成了一樁“人命案子”了嗎？沈嫣“嗬嗬”一笑問：“外麵都是如何本宮的？”
李承茂默了默，並不想把外頭傳的那些難聽的話給她聽。
“也罷。”見他如此神色，那些閑話，沈嫣也便決意不聽了。她微揚下頷，目光看向殿外某個方向，接著道：“子虛烏有的話，不聽也罷。不過，真相如何，本宮更要讓人查查清楚了。”
罷她又看了一眼外頭，不過這一次是有目的地打量殿外伺候的宮人，她緩步從堂上走了下來，一直到李承茂跟前，方才低聲道：“王爺，本宮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何事？”李承茂看著她，低聲而問。
“我要你幫我查一個人……”
沈嫣著湊到了他的耳邊，殿外一直豎耳傾聽的西宮總管事蘇遊，隻覺屋內好半沒有聲響，心聲古怪，不禁探頭往裏頭看了看。可這一看不要緊，這一看，恰撞見了沈嫣望過來的視線。
沈嫣看著他時，眼中帶笑，仿若知道他會窺視一般。這樣的眼神，嚇得蘇遊瞬時縮回去的腦袋，在這寒冷的冬日，也出了一腦門的細汗。
“王爺先回吧。”殿內，沈嫣的聲音方才傳出來，“安陽當初解你身體裏的毒，唯恐留下病根子，你要仔細些，時常讓太醫給你瞧一瞧。”
“臣弟會的，娘娘放心。”李承茂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