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沈嫣與魏敏還是個孩子,雖不能氣味相投,但也能相互吸引。要姐妹情分,她二人之間是存有的,但這姐妹情分,卻也並非深沉。
或許,魏敏在與李承啟成婚那晚,知道沈嫣在李承啟心裏的份量那一刻,便已知道與沈嫣遲早會有這樣一。也或許,沈嫣在現自己似乎很難被李承啟拋棄,並屢次聽他承諾他“會一心向她”的時候,她對魏敏也便生了些許防備之心。因此,即便是走到今時關係白熱化的地步,她們也毫不意外,更無過多的惋惜。
隻不過,沈嫣在聽到魏敏恨不得讓人殺了她的話時,還是忍不住慨歎:女人間的嫉與恨,當真會讓一個看似溫良賢淑的人,露出猙獰可怖的麵目嗎?
若換作她是她呢?沈嫣想,若換作她是魏敏,是焦懷玉,是劉丫頭,亦或是後宮之中許多想得到皇帝一夜恩寵的女子,明知皇帝偏愛她人,她便不會對他予以企盼。若能逃離,那便逃離,若隻能守著自己的宮殿或院閣,那便在其中,讀書寫字,彈琴下棋,看一方靜好歲月,安然老去罷了。
可她們,要爭,要奪,而她,不得不陪她們爭,陪她們奪。這便是身在後宮的無奈,身為一個王者的女人的無奈。
想到這許多無奈,沈嫣不禁企盼地問魏敏:“我們當真不能好好相處嗎?”這一刻,她心底竟然生出了這樣一個妄想。她妄想著,彼此不要把那個男人看得太重,而各自守住內心對寧靜生活的向往。
如果有可能,沈嫣真的很願與魏敏做一對好姐妹,一同賞花看月,一同談笑吃茶,安享平淡生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然而,魏敏隻覺她的問話是那樣可笑。
“好好相處?你我二人要如何好好相處?沈嫣,”她一改諷刺之笑顏但尚且顯得溫和的樣子,突然露出了滿目憎惡之色道,“你知我有多討厭你嗎?我恨不得你不存於這個世上啊。”她恨,恨得眼裏都溢出了淚光。
沈嫣方知,自己的妄想,當真隻是一個笑死人的妄想而已。罷了,這個世上,即便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與自己共賞皓月當空、繁花似錦,又有何妨?
一刻沉默後,她囅然一笑向魏敏,別有深意提醒她道:“那日後的每一,姐姐可要費心了。”罷她反身,意欲離去。她以為,與魏敏之間,再沒有什麼好的。
“早知今日,當初你因何要應我嫁入寧安侯府?”情緒激動的魏敏卻這般大聲地問沈嫣,好似她的今日,都錯在了當時一個“嫁”字,而這個“嫁”字,是沈嫣為她寫的。
想來,魏敏之所以能那麼順利地嫁給李承啟,跟沈嫣在李承啟跟前的勸言是脫不了幹係的。但她的嫁,當真要怪在沈嫣頭上?這樣的黑鍋,沈嫣不願背。為此,她回轉身反問魏敏:“當初便是我百般攔阻,你就不會想法子嫁到寧安侯府嗎?且不太後不會放棄你,你自己可會放棄那樣的機會?”
魏敏氣恨著,卻失了辯解的言語。是了,即便沒有沈嫣,她也會想著嫁進寧安侯府,成為李承啟的妻子的。
她未曾與外人講述過的一件事,是她與焦氏在拜佛時的相遇,並非偶然。在此之前,她便在街上看過一眼李承啟頎長而立的俊美模樣。正是這一眼,她歡喜不已。得知他是寧安侯,她便開始用心機了。便是在侯府見到沈嫣,她與她的親近,也是刻意的言行。
現如今,她得不到李承啟的愛,她後悔了,可她不願承認自己的失誤,隻想把過錯,歸咎到沈嫣頭上。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沈嫣,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恨的人啊。
她哪裏比不上沈氏嫣兒?論長相,她的美不差是沈嫣;論家世,她有當文官的父親,還有做武將的兄長;論品性,她心懷寬大,從不想獨占夫君;論德操,她一心向著李承啟,便是有人對她情深意重,她也半分不放在心上……她唯獨比不上沈嫣的,難道是她沈氏嫣兒在這世上無親無故惹人憐憫嗎?
她不服氣。聽著沈嫣反唇質問的話語,她對她更是恨。但這又如何?在這場戰役裏,她輸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武裝好自己,重新與她開戰。
暮落西山後,李承啟來到了她的東宮。在沈嫣離開後的幾個時辰裏,魏敏一直擔心的,便是李承啟會不會來她的東宮挽留她。結果沒有令她失望。到底是夫妻一場,他來了。
李承啟來東宮,還真就是為了挽留她而來的。白間他讓她的父親和兄長到她宮裏勸她,便是不希望她離開皇宮去靖遠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