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忘故(1 / 2)

如何才能得到李承啟的原諒,如何才能修複他與自己的關係,沈嫣自然是明了的。但若不能予以真心,沈嫣恐怕再也做不到假意求全——至少現在,她還做不到。

而為了不讓沈嫣有機會再次出逃,李承啟不僅封鎖了西宮,還將崔嬤嬤和惜玉從沈嫣身邊調走了。沈嫣身邊,僅留有李承啟親自挑選的幾位宮人伺候。沈嫣接受了,沒有做任何無謂的反抗。

然而,這一夜她接連做了兩個跟安陽平有關的噩夢。夢裏的場景盡是安陽平睡在一塊寒冰上,心被人挖走了。她從睡夢中驚醒,想到安陽平為李承啟診治過後便用白紗掩麵,不禁擔心起他的身體來。

翌日一早,她便讓蘇遊傳話要見李承啟。

沈嫣這就要見自己,倒令李承啟內心生了波瀾。他放下所有事,很快來到了西宮。可一到西宮,他聽到的卻是沈嫣對安陽平的擔憂之言,他不禁氣上心頭。她當真破罐子破摔,到這個時候了都還不知自救嗎?

“僅此一麵,還望皇上成全臣妾這個將死之人。”沈嫣跪地,伏身乞求。

為了見安陽平,她不吵不鬧也不騙,隻是乞求,令李承啟心如刀割。而為了讓他恩準,她更是:“皇上,您若擔心臣妾耍心眼,可派心腹與臣妾同去四方客棧。”她隻要知道安陽平平安就好,為此,她不怕李承啟的人跟隨。

“朕親自陪你去。”明明知道安陽平已經不在了,李承啟卻要費這功夫。他倒要親眼看看,沈嫣現安陽平不在四方客棧之後,會有多麼的失望。

“皇上不可出宮。”沈嫣卻反對道,“那些意圖刺殺您的人還未落網,皇上輕易出宮,若再遇行刺,臣妾便是萬死,也唯恐難辭其咎。”

聽她這麼,李承啟心底感到了一股子諷刺之意。他上前將沈嫣從地上扶了起來,之後卻是伸手微抬她的下頷,看著她淡漠的眸子,不無戲謔之意問:“你這是對朕的關心,還是怕有個好歹,要背負那千古罪名?”

他薄唇微張,眼瞼微凜。他臉上的肌膚,因新傷未愈而失了血色。他落在她下頷的指腹,更是蒼白得滲人。他對她戲謔的樣子,與初見時一模一樣,但卻沒有初見時的美好,隻有真正的戲謔般的淩辱。

沈嫣知道,若她表明自己是關心他之意,他一定會用“你故作關心是想換得朕的原諒”之類的話繼續羞辱她,為此,她撇過臉,掙脫他的手指,沒有答他的話。

“回答朕。”他顏色狠厲,卻是硬要一個答案不可。

“臣妾不願背負千古罪名。”

她仍不服軟,李承啟並不意外。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目光在她的脖頸處打量了一番,忽而伸手扯開她的衣領,看到了她頸項上包紮的傷口。他心下一驚,賢王李承茂沒有謊,他的嫣兒,果然在聽得他遇刺之後欲行回宮,卻被來曆不明之人刺傷了。

明明心係她的傷口,可他麵上卻要表現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他沒有問她傷得重不重,亦沒有問她疼不疼,隻鬆開鉗住她衣領的手指,並移開視線,全然不道這件事,彷如沒有看見她的傷口一般。他接著她前頭的話,不無狠厲告訴她:“你僅有半刻的時間與安陽平道別。”

心知安陽平已不在了,他卻有意這樣認真的話,並有意做了一番認真的事。他喚來霍青,當著沈嫣的麵兒,他吩咐他,要他一定在有限的時間內將沈嫣帶回宮中,否則,他會下旨捉拿“與西皇後私通之奸夫”。

如果安陽平還活著,他一定會這麼做的。而他之所以毫不留情他是奸夫,不過是為了羞辱沈嫣罷了。他終歸咽不下這口憤懣之氣——他不能容忍,他最心愛最重視的女人曾將她的身體交給過別的男人;他不能容忍,他的這個女人懷了那個男人的野種並在東窗事後竟然不願打掉;他不能容忍,她還牽掛著那個別人,就是那個可憎的男人,安陽平!

然而,他所有的怒火,都隻能是無奈。安陽平以己之命救了他一命,他就是有那麼多的理由恨之入骨,卻找不到半個理由去追究。

而麵對他的言辭羞辱,沈嫣則隻微蹙了眉頭,向他禮儀伏身,便在霍青的陪同下走出了西宮大殿。

雪後晴,白色,安靜地鋪滿了整座宮殿的大地和磚瓦,被陽光照出了水晶般耀眼的光芒。坐在轎中,看著遠處空的湛藍,沈嫣心中升起了一股別樣的安和與靜謐。想到自己終於能夠坦蕩地堅守一份愛人的真心,她嘴角更是揚起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她一隻手,不自覺落在了自己的腹上,慨然而僥幸。

臨近年關,四方客棧沒什麼住客,顯得十分的冷清。當店家告訴沈嫣,安陽平和大山已然在昨夜離去的消息時,霍青分明看到,沈嫣臉上本有的期盼之光霎時黯然了。她緊抿的雙唇,微微張開,嗬出的白氣像一朵淡淡的雲彩,有片刻的停留,卻又很快飄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