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皇後也是有私心的——星兒住在宮裏有一個多月了,一切適應良好,跟她也很親近,隻是他們的關係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而事到如今……也好,算是突破口呢——遂聳聳肩,一幅‘你自己搞定’的樣子。
周奕無奈,硬著頭皮看著自己漸漸被穿戴整齊……現在裝太監太不現實了吧。
還未等周奕想出對策,一直坐在那邊的沒表情沒說話的皇帝,盯著他,沉聲命令,“過來。”
羅耀陽臨發火前的表情簡直就是眼前這個人的翻版,如果說他們之間確實有什麼不同,大概身為皇帝的他,更成熟,更威嚴,和更……可怕。
周奕心裏沒底,直目愣眼地瞅著對方,打量,分析,探究……好半晌,才猛然覺醒,這樣的行為好像是不恰當的……不過此時的覺醒,如同先前穿衣一樣,欲—蓋—彌—彰—
而天承帝的眼神早已從最開始的殺意轉為不知名的懷疑,或者說,揣測……
寬厚有力的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他,然後不容拒絕的把他拉近到半臂距離範圍內,近的甚至周奕可以看到深邃寒潭中自己的影像。
練過武的人的手好像老虎鉗子,手臂被抓得生疼生疼的,周奕強忍著沒動聲色,對這個血緣上自己要稱作‘父親’的人,周奕承認,他看不透。
兩個人這麼僵持著,皇後看不過去,剛要走過來,這邊天承帝開口了,
“名字。”
“我叫周奕,陛下。”周奕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恭謙一些,剛剛他的反應已經糟糕透頂,即使不能補救,他也不想再一次加深皇帝對他的印象。
但周奕根本體會不到古代的帝王對於普通老百姓的那種神化意義,也根本無法想象平常人在麵對帝王時那種忐忑和卑微,所以他自認的恭謙,實際上另類之極,毫無用處。
如果是平常人,此時早就叩頭如搗蒜,嘴裏不停地喊著‘饒命’‘開恩’之類的話,哪裏還顧得上回答問題?
天承帝對他的回答則是表現諱莫如深。
天承帝側頭上下看了看皇後,又轉過來從頭到腳把周奕仔仔細細地打量清楚,然後加深了那股迫人的氣勢,用混合著淩厲寒光和深沉怒火的眸子盯著周奕,再次重複問題。“你的名字。”
天承帝攝人的視線透視般直射周奕的心底,無聲的威嚇讓周奕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真的能看穿他的每一個小計謀,能讓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也無所遁形,平日靈巧的嘴和種種小花招此時此刻全無用武之地。
“陛下,我……我真的叫……”
這時的周奕才有了真正的無措,至於對方到底是什麼想法,周奕已經全無概念。
他不著痕跡地側過頭,偷偷向皇後發出無聲的求救。
天承帝伸手捏住周奕的下巴,手指稍稍使力把他的臉轉過來,抬起,對視自己,深邃的眼神裏駭人的怒氣空前高漲,有種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決心。
“陛下,我……呃,在下,在下姓周……嘶!”天承帝淩厲的氣勢更盛,握著周奕胳膊的手又加了一成力,周奕強忍著痛把話說完,“……名奕,陛……呃,皇上。”
周奕絞盡腦汁換了種說法,不過,對方顯然仍沒滿意。
“你……”天承帝開口說了一個字就沒了下文,他直視周奕,眼中的怒氣漸漸退卻,又再次加強,然後再弱,一瞬間幾經轉變,最後卻隻剩下濃濃的挫折和無奈,再次開口說話時,語氣強硬卻含著明顯的寵溺,“你姓羅,不姓周!還有,你應該叫朕什麼?”
周奕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嚇壞了。
他…他…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看出什麼了?
周奕不由自主地想退後一步,卻發現胳膊仍然被天承帝攥在手裏,掙不開……
然後他下一個本能反應是裝傻,可惜皇後快了他一步。
“你怎麼會知道?我發誓,我從沒告訴過他。”最後那句,是皇後轉過頭做舉手發誓狀對周奕說的。
周奕看著皇後,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脫力:就在剛剛你已經親口承認了。
天承帝看看周奕又看看皇後,柔和一臉冷硬的線條對皇後解釋道,“看看你們有多像!他瞪大眼睛盯著我的樣子跟當年的你如出一轍,何況……”天承帝挑起落在周奕領口的鏈子,一塊美玉從裏麵滑落出來,“這塊玉剛剛那麼明晃晃的掛著,這本就是星兒滿月的時候你親手戴到他身上的。”
周奕剛剛的那個噴嚏震醒的不僅僅是皇後。
當天承帝注意到那塊玉佩時,眼前的一切情形也就自然明了,但同時他也看到周奕眼裏的不羈、防備和抗拒,所以他試探未果後,便施展手段逼著周奕親口承認他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