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說:“算你講得都有道理。對於一個起皺的花紋,我們樂意不樂意高興不高興去了解它的情況這還是一個問題呢。”
“大麵積噴灑農藥就是你現在所做的工作。”
在公園門口一座用黑色柏油漆過的小木橋上,她想找一個適當的詞來渲染一下環境,但一時又無法找到,因此她老也不能把高高舉起的手臂放下。她高舉起手臂的表情,顯得很苦惱。
(在公園門口,她因為一下子找不到一個準確合適的詞兒而變得表情十分痛苦。)
他推開房門,走進來,問:
“人在不在?”
我知道是他來了,說:
“去醫院了。”
“上班去了?”
“不,上環去了。”
他返身關好門,眼睛盯著我手裏的活計看。
“你們還信這個?以前也是裝著的,不也沒起到預防作用,前些天才去醫院裏流的產,這你忘了?”
“我沒忘。”
我理好雞毛撣子,按照留下的字條,對一些東西重新做了布置。
“我知道,上環的避孕率又不是百分之百,幾年下來,也就這麼一次。”
“還用老方法,叫她吃苦。”他用手指摳著自己的脖子,放開,轉個方向,摳到了我脖子上。
“叫她吃苦,”他說,“我從那地方出來,結識了你夫人,再通過她,認識了你。”
他的手指在我脖子一側左半圈右半圈上半圈下半圈鑽個不停,他說(跟著我走進南麵的房間):“她呀,怎麼比都比不上你的。我現在除了在診所碰上她以外,在其它地方都很怕見到她。”他在後麵跟不上我時,手指便離開我脖子,跟上了,馬上又在上麵鑽扭起來。“有事時你總要避開些。”我說。“現在不會有事的,你老是這樣。”他說到這兒,手指算是停了下來。他打開冰箱,試了試裏麵的冷氣。我在內心竭力做著反抗。我把早晨吃剩的一個雞蛋放在自來水下稍加衝洗,便把它放入到冰箱裏麵去。
“把門關上,”我說,“衣服被弄濕了。”
(他這時……腳跟踩著腳尖,他用自己左右兩隻腳……一隻腳的腳跟踩著另一隻腳的腳尖,兩條腿兒相互交叉,並盡力往兩腿內側擠壓)我知道這是一個預兆,便埋下頭不去看他,並把一串別針扔進抽屜,邁開步子向外麵院落走去。我這時候最需要的是陽光,是光天化日底下的一股新鮮空氣,在外麵院子裏,就存在著我所需要的東西,(兩個人一前一後拖著光照下的長尾巴影子,往外麵院中慢慢走去),
“所以我說,”
我站起來,小心翼翼在用水泥砌成的幾個礅子之間來回擺渡我笨重的身軀,
“所以我說你要多多地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你要學會克製,縱然這樣做會覺得很難,”
“避開一日算一日,不去想這事兒,根本不想。”
“我下午三點要去財政局。”
十點左右,她一扭一扭拖著疼痛的身子,回到家中,一到家裏,她便叫我把床鋪好,把醫院病曆卡放在床頭櫃上。
為了能及時趕到財政局,我匆匆做好午飯。她在屋裏床上忽然想起了什麼,拍響床,說:“看看離十二點還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