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想與他們做過多爭執,我跟著醫生走進房間,到這會兒,我們這些人連午飯都沒吃,誰還會像醫生那樣,有精力盯著管理員,問賣花瓶這等小事。七千元就七千元,四人平分,不也很好,花瓶本來也不是屬於我們的,況且聽管理員說,他和吳源一點都沒多得,他倆隻是為瓶子找到了一位識貨的主。這事老早就該了結了。我靠過去,聞了聞醫生脫下的上衣,隨便想起一個問題,問醫生:
“在手術中,你們給我體內裝了一個合成體的東西,那家夥管用嗎?我現在睡不好覺,沒事在夜裏經常會翻翻病曆卡或其它一些參考材料,我對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感到不放心。東西是你裝的,你應該對當時的情況比較了解。我通過這幾周的院外生活,對手術是否成功,很存疑慮,這究竟算不算一回事,是怎麼替我搞的?”
管理員眨巴著單眼皮眼睛,一聲不吭,聽我說話。
醫生問這問那,問了半天,最後非但得不到答複,卻要回答我向他提出的問題。他十分犯難,想讓我先把這問題往後擱一擱,他說:
“是不是合成材料,你去向藥房了解,至於哪種東西更好些,這恐怕無需多費神思,現在青一色都是一樣的貨,沒的挑,你看,沒人能說得準。”
他交換了幾根手指相互之間擺久了的位置,再次往臉上壓了壓眉毛,說:
“幾時抽空把吳源找來,在吳源來之前,先要找到那些人,問問花瓶的真實去向。”
在一條破爛街道的半腰上,有間簡陋的小屋,我們同那些人就是在這兒見的麵,最後也是在這間屋裏做成了交易。我和管理員、吳源三人貓著細腰,摸索著在街上行走,從一隻被丟棄在水窪邊的鋁罐上,反射出一汪使人喪魂落魄的白熾之光,光兒逐圈向四麵抖散開來,那一波波蕩漾不停的白光,確實能把我們幾個人嚇個半死,我盡量不讓他倆去注意街上是否還有別的行人,來到屋子前麵,我們未及敲門喊人,屋子中已有人走出來,原來那門並沒關上,這時我發現,整條街上除了我們這幾個做古董交易的人以外,就根本見不到其他人,我推吳源上去,管理員又推我上去,來人打著哈欠,說,你們來啦,誰能進屋裏來?我一聽他這麼請我們進屋,就更加感到膽戰心驚,一個人進去?誰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在這黑屋裏候著,這地方需要有照明燈,我問,你們屋子中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
“原本就這樣。”那人說。
“我說,這位師傅,”我剛說到這兒,他立即糾正我:
“先生,叫我先生,請繼續。”他說完,做了個一般人在談話時常用的手勢。
“先生,”我退後一步,“在這個地方起碼應該有個電燈用來照明,不能像現在這樣,連個人影都看不準。”
“那倒是。而且每次交易又都必須在夜晚進行。”
“不是夜晚,而是漆黑看不清人影的黑夜。我們一共來了三個人,你們呢?比不比我們人數少?”
“現在不是討論人數多少的時候。”他說。“到底是什麼貨,聽說是隻明朝的瓶子,你們進來一個人,同我們具體談談,另外兩人暫時呆在外麵街上。”
“為什麼非要進去一個人,你可以數一數,這兒連你一共有四個人。莫非你們通知我們時,把參加談判的人數說錯了,你們記錯了要來的人有幾個?”
“裏麵的人在我出門前這樣交待我的。為了什麼原因,連我也不清楚。不過,瓶子還在你們手上,進去時人多人少都改變不了這一局麵。我們裏麵的人還能把你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