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下一年 41(1 / 2)

醫生被輸了第二袋血。麻醉師點著名要一種藥品,是新進的外國貨。主刀醫生背著燈光,在床邊站著不動手,他大概是掏弄刀子掏累了,想歇歇。我發現這趟手術做得最不成功的地方,就是缺乏統一指揮,幹這種事應該像銀行經營外彙買賣一樣,要集中管理,統一經營,不能像他們,主刀醫生隻會往醫生背部劃刀子,麻醉師隻會張口向護士要進口藥品,護士變成母獅群,圍著醫生這匹斑馬津津有味吃著馬肉。

這些人在西間折騰了近三、四個小時,沒見有什麼結果。看情景手術還遠遠不會結束。一群藥品瓶子在他們手上顛來倒去,藥品的標簽紛紛落在地上,還有一些被用空的皮袋也落在手術台周圍,

在半個月以前,就是我同醫生商量著怎樣進拍賣行,要狠狠整整管理員那次,那時醫生隻跟我簡單說起了一些有關進拍賣行後瓶子的價格問題。當時我有種感覺,醫生對待我同對待管理員其實是一回事情,隻是形式不一樣。他一手拉著我同管理員對抗,一邊又對管理員的某些決定采取半推半就的態度,……你也是******狗日的,醫生也是****的,他一手拉一個,究竟要把我們拖累到何年何月。那隻東西最後的好處不是都被醫生一人吞了?他跟我提起的那個底價,還有以後不斷上升的價格,究竟有誰見過,(到現在連一個銅板都沒滾出來),此時的西間一片死寂,想問題的在想問題,開刀的在開刀,醫生歸醫生躺著,假睡裝死,這個進拍賣行賣瓶子的倡導者,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死坯子,醫生中的醫生,朋友中的朋友,躺在床上任人切割玩弄的倒黴蛋,醫生近來的所有舉動,到底合過誰人的胃口?我在西間陪醫生做手術,我同他沒有辦法直接講話,可就是在現在,我的內心想法準能把醫生的全部生命撕得粉碎,要是沒這批狗雜種圍著他,就在西間,我衝過去靠近他,拉他的下巴,連嘴帶皮……撕,醫生留在衣服上的汗漬,其味道顯得特別鹹,

護士向上伸手伸得筆直,從手上吊下來四根皮管,每根皮管上都有大量血跡,皮管比剛從高架上取下來時顯得鬆軟,可比從醫生肚中抽出來時要僵硬多了,

“你今天很忙。”我仰麵問她。

“對,忙。”

“你舉著手,不怕血從上麵流下來嗎?”

“忙哎。像你那樣。”

“我今天是看客,你是忙人。血流下來了,看外麵那根。”

“像你這樣,隻需在旁邊看看坐坐就行了,”她走回來,停在我與手術台之間,每根管子都在她手上晃蕩,“像你這種醫生,在我們醫院裏學醫,求上進……不呆在財政局啦?”

“好像醫生的手術一時半刻不會有結果。”

我把拂到我臉上的一根皮管推開,把第二根懸蕩過來的皮管擋在半空中。

“你今天是什麼位置?”我說。

“現在這位主刀醫生不管我們護士,所以無所謂什麼位置的,護士們都見縫插針,自己找事做。”

“見縫插釘。”

“大縫插釘,細而又深的縫,隻能插針。”

“不,插釘能解決好多問題。”

“解決什麼問題?”她直愣愣望著我問。

我心想:“這狗娘養的,生就的婊子習性,還問能解決什麼問題。”

我這最後一句話可能從心裏跑到了嘴上,被她聽見了,她一怔,說:

“你說能解決什麼問題呀?”

“解決了。”這次是有意說的。

護士換好管子,再回來,她的皮鞋上已被滴上了幾滴血。她說:

“我們都待您很好,很殷勤,是不是?像你這樣從市財政局裏出來的人,才顯得有出息呢。”

“出不出來,進不進去,都應該由自己去尋找機遇,像你說的,見縫插釘。”

“插針。在細而又深的地方才會插釘。”

“你剛才是說細而又……”

“在細而又尖的地方插針。”

“細而又深。”我再次糾正她。

“在細而又深的地方插針。”

“那你剛才怎麼說插釘來著?”

“因為它是一個細而又尖的地方。”

我擋開另一根皮管,不讓它朝我臉上撲過來。

“這是第幾次了?”我推開皮管,問她。

“今天用了一大批管子,任你怎麼說都可以。”

我吸了一口含有濃重藥水味的屋內空氣,心想這事有點玄,

“皮管費用不列入我院開支?”

“開支雖大,但皮管進得多,盡我們那位主刀醫生揮霍去吧。”

“醫生這趟手術要到啥時候結束,估計一下,是七個小時,還是八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