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進攻村莊 55(1 / 2)

這條街的街麵足足有十米寬,街是用短條石塊鋪成的,在兩邊人行道上種了不少樹,有幾根煙囪從街店後麵高高豎起,這條街從頭到尾常常是車輛排成長龍,行人川流不息。

“在小說中不應去寫現實生活中的人和事。寫實的文章有什麼好的。”她從裏屋走出來,對我說。

“你要是到現在仍這麼認為,就太沒勁了。”她忽然扯到“現在”這一時間概念……在好幾年前的某一天,當時天空降雪,院落中一片寧靜,就是在那一天,真伯推開屋門進來,便見到已在屋內等她等了很久的我正端坐在椅子上,“有些事不能由著人胡來,”真伯背對院中積雪,說,“寫,寫,給你些真人真事,你又能怎樣?你以為真實的東西能左右我們的頭腦嗎?說得太嚴重了,讓我受到了刺激,我看你總是有些……我是說你有些虛腫,有些浮胖,”雪停了,她招呼鄰人出來掃雪,鏟除隔夜凍結的硬雪塊,當天她留我在家中小酌,她在自己麵前隻放了一個菜,其餘菜都放在我這邊,“放棄你所謂的‘真實理念’,沒有人會對自己周邊的世界感興趣的。”

我心裏不同意這種說法。我沉默地低著頭,翻來覆去搓著自己的兩隻凍手,起碼這兩隻手是真實的,它們給我帶來的冰涼的真實感覺,直到現在仍在我心裏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來雪以後,我同許多陌生人一起站在外麵大街上找事做,這雪下得秀氣,(但也下得模糊不清),我們三三兩兩結成對子,先用雪捂熱雙手,用雪團擦拭脖頸……我在院子外麵主動高聲朝院裏呼喚她,攔住幾位鄰居,詢問她的近況。掃雪工作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大約每次換班,總有十多個人前來交接,大家都在街邊掃,盡量不讓經過的大小車輛壓到掃帚。等到通向院子的街麵被徹底掃清,我又高聲向院裏喊起話來,最後我在院牆外得出一個結論:她可能睡著了,或者是根本沒在院子裏,也跑到外麵街上來參加了群眾的掃雪隊伍,……“總該停下來歇一歇,我的手已經凍了有好幾個星期了,”“不過,”我說,“這還要依據每個作家的個人情況而定。”……她沒等我說完,便在肩上扛了把鐵鏟,朝一位婦女走去,她是過來同這個女人商量某件事情的,雪從昨天起,開始慢慢停下,現在人們反倒要從漫天大雪中清醒過來,重新去麵對地上大片厚厚的動也不動的死雪了,並將它們艱難鏟除,真伯結束同那女人的談話,我第三次跑到院牆底下朝裏喊叫,

“雪已被掃掉了一半,你出不出來?”這時有濃煙從院中冒起,大團黑煙越冒越多越冒越劇烈,在煙群裏有一束束黑色粘絲紛紛從空中落到行人身上,落到在雪中裸露的樹根上,掃雪大軍不緊不慢朝四周散開,人們把停在街心的公交車敲得震天響,還有少數人扭轉頭,拚命朝院牆那兒瞧,被硬拉來的人這時已完全不在掃雪了,大塊大塊的汙雪、碎冰、雪霰子粘在掃帚上,我跑一路,踩一路,一直衝到黑煙最濃的牆角,想再次猛喊一陣了事,但我忽然收住腳跟,記起了今日是什麼樣的一個日子,她在這樣的日子裏(她的生日)絕對不至於一個人呆在自家院中縱火玩命,我不住地推開擠在牆角裏的人,我越推,手上感覺越奇特,我手感越特別,她便越快地把一塊塊幹燥、開裂的木柴送進火堆之中,12月25日,她一清早就在院子中放置了兩處火場,沿著鋪滿積雪的水泥斜坡走下來,見一堆大火正在斜坡的半道上熊熊燃燒,另外一堆火在斜坡與彎道交界處燃燒,外麵街上人聲鼎沸,大有群體衝進院子,幫助滅火救人的架勢,此時隻有在火場中心歡蹦亂跳的桔紅色火舌可以喂飽她的胃口,滿足她火熱的生命欲望,她連一陣陣濃烈嗆鼻的煙火味都不回避,她自知自己體內的呼吸道、肺能夠適應濃煙熏炙,我不向外人說明,而她更不會理睬我這個中間人,她隻顧一個人靜靜地在自己院內的小天地裏管理一切事務,這隻能說明——也沒的說——也不說什麼多餘的話——隻要自己需要,她能夠眼睜睜看我從死亡的火場深處舉起一隻隻人類的肺和他們略顯僵硬的幾根呼吸氣管,我堅持認為,在這個神聖的日子裏,即使有人有心在自己家裏縱火,製造火場,那火也隻能是燒而不旺的聖潔之火,火在規定的場子中自由焚燒,火吐露紅紅的舌尖,我在火苗前站一會兒看一會兒,悄悄從身背後摸出一樣可以把火煽旺的報紙之類的東西,(真伯若是此時過來阻止我,似乎更能體現出她為人的內在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