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躍一直把那顆琉璃珠子放在口袋裏,尋思著雖然不知道它有啥用,但總歸是神仙身上的東西,主人若不來討回去,放起來也沒壞處。
可某天換洗衣服,珠子在口袋裏忘掏出來,等想起來,衣服都晾幹了,一掏口袋果然是空空的。孟躍心裏一涼,那玩意十有八九是被河水衝走了,找都沒地找去。
顫顫巍巍把丟珠子的事情一講,孟躍都不敢看白彥的臉色了。沉默了半天,他聽見對方開口了:“你把它找回來。我有時間,等得及。”
孟躍心裏連連叫苦,天知道這個神仙怎麼這麼較真。去哪裏找?難不成去河底撈?嘴上便說:“大仙,這個…掉到河裏,真不好找。”
白彥慢條斯理把旅行包放到床上,一件一件往外拿東西,兩件襯衣,一條褲子,幾雙白襪子,一本書,一個水杯,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裏淘換的。他邊收拾邊道:“靈紫珠是我隨身的仙物,你說丟了便算了?不過不著急,你哪天找到了,我哪天走。哎,不是說了麼,以後叫我表弟,白彥也行。”
這架勢的意思,就是若找不到,他便賴在這不走了。
孟躍氣呼呼的出了房門,站在院子裏欲哭無淚。
白彥就這樣在孟家住下了。
旁邊住了個神仙,孟躍晚上睡覺不踏實了。他那張床就像棚屋裏的鏊子,而自己就是那焦糊了的烙餅,翻來覆去,十分煎熬。聽著夜蟲鳴叫,孟躍在黑暗裏坐了起來,拉亮了燈泡,他悄沒聲的穿上鞋下床,推開了門。
鬼使神差的,他想看看白彥在做什麼。
隔著門縫,借著月光,孟躍看見白彥睡的正香,跟個普通的凡人一般,裹著被子,閉著眼睛。他睫毛緊密,嘴唇微閉,皮膚在月光的映襯下愈加白皙。
原來神仙也會睡覺。
不僅會睡覺,還會說夢話。白彥翻了個身,咕咕噥噥了幾句,孟躍站的遠,隻聽清楚了一兩句:“元靈君你那仙丹可得給我留一顆。”“天宮報道要遲到了,你怎地還不走。”忽然又大聲說了一句:“本仙自然有地方可去!”
孟躍沒鬧清楚白彥夢話的意思,看他漸漸不說了,正想悄悄離開,猛地又聽見一句夢話:“這炒雞味道甚美”說完還吧唧了兩下嘴。孟躍想起白彥吃飯的樣子,一顆汗滴在了腦後。
回了屋,拉了燈,孟躍放了心,不再怕那個白幽幽的影子忽然進來,把自己提溜到黃羊村的上空亂飛。但還是睡不著,他琢磨著白彥剛才的夢話,似乎別有意味:本仙自然有地方可去。難不成,討回那什麼靈紫珠隻是借口,他是沒處去了才賴在孟家?可想想又不怎麼合情理,按說他一個神仙,想去哪裏不行,為啥一定要呆在這裏呢。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天快亮的時候,孟躍才睡著,睡了沒一會,就聽見門吱吱嘎嘎被人推開了。安安溜了進來,扯孟躍的被子角:“哥,起來了,爹說今天該去山上地裏摘棉花了。”
孟躍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起身摸衣服穿上。
這裏的農村人有個習慣,早晨先下地幹活,等太陽升高,天大亮了,才收拾工具回家吃早飯。此時太陽還沒來,晨光微亮,院子裏昏昏暗暗,孟躍一邊披褂子一邊推開房門,看見白彥正站在院子裏。
想起昨晚上偷聽他說夢話,孟躍有點心虛,他帶上身後的房門,道:“表弟起這麼早啊。”
白彥笑了笑,說:“表哥這是要上山麼?”
孟躍點點頭。拿起門口的籃子,叫著安安,孟躍埋頭就想出院門,他可不想跟對方嘮嗑。
“我跟你去轉轉。”身後那個聲音說。
孟躍還沒說什麼,安安就高興的過來拉白彥的手。
孟躍心裏念叨,這人咋跟牛皮糖似的呢。
農村裏的棉花,可不是一次就能摘完的。到了秋季,陽光充沛,棉花殼就會一粒一粒先後爆開,露出一顆顆白色的棉花。隔上三兩天,爆一茬,去摘一茬,一般會持續一兩個月才會摘幹淨。
孟家的棉花地在黃羊山的山坡上,棉花這東西喜旱不喜濕,種在山上正好。爬了大概有十幾分鍾,就到了地方。這一片的莊稼,大多數種的都是棉花,遠遠看去,白花花的一片。
隔壁地裏也有種花生的,正是成熟的時候,花生棵子已經枯黃,埋在地裏的果實也長的足夠豐碩飽滿,偶爾從土裏能露出一串,十幾個花生結在一株莖的下麵,擁擁擠擠的。
比起刨地割麥子,摘棉花不算什麼累活,所以今天孟躍帶著安安一塊來幫忙,隻是沒想白彥也跟過來了。
孟家的棉花地一共七八畦,孟躍從這頭摘起,安安從那頭摘起。白彥負著手站在孟躍旁邊,饒有興致的看他摘棉花。
這些農活技能,孟躍學起來都挺快,孟慶順教了幾次,他就會了。像摘棉花這種活,更是不在話下。
棉花要挑完全爆裂開殼莢的摘,捏住下麵的小結子,一薅就能下來。棉花裏麵有種子,這時候還挑不出來,隻能送到隔壁村專門彈棉花的人家給彈出來。孟躍拿著籃子邊摘邊往籃子裏放,不一會兒,小半籃子就全是白白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