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白彥手裏攥著書,眼神探尋。

孟躍處變不驚,敷衍道:“你昨天喝的稀裏糊塗的,哪裏有誰說什麼話,估計是鞭炮太響了吧。”

白彥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低頭繼續看書。

孟躍卻又湊了上來伸頭看,那書跟他在2014年接觸到的不太一樣,黃色的紙頁,裏麵字都是豎著寫的楷體,風一吹動,看見封皮上寫著倆字:詩經。

孟躍問:“你在看詩經?”

白彥想把旁邊的腦袋撥拉開,但是沒有奏效,便點點頭。

孟躍再仔細看,他正好翻到的那一頁,是一首詩: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豈無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子不我思,豈無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他笑了,這首叫《褰裳》的詩,他是知道的。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選修課他報了一門“中國古代古詩詞賞析”,有節課上就講到了它,大意說的是一個性格潑辣的姑娘嗔怪意中人不主動追求自己。不過他還是裝出了不懂的摸樣,問道:“大仙,這詩是啥意思?給翻譯翻譯?”

白彥張了張嘴想說,又沒搭理他,轉了個身坐在了石凳上繼續看。

孟躍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看白彥不回答,就繼續說:“你不翻譯我也能看懂,就是找對象的事唄。”

想起來那個劉老師跟白彥討論詩歌的事兒,心裏又泛起了酸,心念一轉,又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試試探探的問:“你們天宮上的神仙不找對象麼?”

白彥覺得孟躍這人今天有點奇怪,話也多,抬頭看了他一眼,答道:“也有,就是不多。”

“為啥?”

“神仙的仙齡大多很長,少則幾百年,多則幾千年,一般都看透了紅塵俗愛,心靜如水了。”

“那大仙你呢?”孟躍問,“聽杏兒說...她那個班主任劉老師對你挺有意思的嘛,人還挺漂亮。”

白彥沒想到孟躍會問這個,竟然仔細思索了一會,然後搖搖頭:“劉老師很好,但是本仙不喜歡她。”

神仙能談對象。他不喜歡那個姑娘。這兩條信息讓孟躍心裏的石頭放下了,但喜孜孜的他忘記了問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神仙和凡人能談對象麼?

年過後,開了春,村裏那個大喇叭又開始響了。

這次喇叭裏說的事,在黃羊村是頭一回:村裏要公開承包黃羊山這個山頭,從山腳到山頂,整座山。

村裏要往外包山的消息一出,迅速的在村子裏炸裂開,村民們紛紛議論,村大隊這個想法,在村民們看來,實在異想天開匪夷所思,黃羊山上有什麼?荒草、荊棘棵子、幾棵歪脖子鬆樹,還有就是山頂那座廟。包了能賺著啥?難不成去鎮上賣柴火?而且承包金是八百塊,一年八百塊,一旦簽合同就必須承包夠五年,五年就是四千塊,這筆錢,在八十年代來說,無異於是一筆巨款。

傻子才會幹這事。

孟躍卻不這麼想。他不是傻子,相反的,他腦子很活絡,這麼大座山,足夠栽幾千棵樹苗了,即使今年養樹結不了果,明年後年就能見收成了,投入四千塊,收回來的可能就是四萬塊,又或許更多。

揣著包山的想法,孟躍跟孟慶順嘮了一個下午。孟慶順果不其然強烈反對,四千塊不是一筆小數目,現在要把它拿出來交給村大隊,換這麼個沒法種莊稼的山頭,他懷疑自己這個兒子又病了,這次病的是腦袋。

孟躍卻很有耐心,他跟他爹一步一步的講他的規劃,移栽樹苗,他打算栽花椒樹和杏樹,花椒成熟在盛夏,杏在晚春,收成季節可以交錯開,又講到等有了收成,能賺的錢數,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等別人把山包下來,想後悔都晚了。

孟慶順本來也不是一個強勢的爹,而且孟躍本來就說的有理有據,聽著聽著也蠻有道理,最後終於勉強答應了。

這事終於定了下來,孟躍長籲了口氣,回家時的步履也輕盈了很多。他早就籌劃著做點掙錢的營生,要是光靠著家裏分的那點責任田,孟家指定一直是那個窮樣子,而且安安杏兒以後還要繼續上學,他可不想讓兩個弟弟妹妹因為家裏沒錢而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