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梁春元來找吳嚴:“吳兄,今日我們解元樓的考生在望月樓宴請此次的同考官,你也一起來吧。”他又用扇子擋住嘴,壓低了聲音說:“這可是事關你的錦繡前程,不可不去啊。”
吳嚴奇怪:“哦?可有什麼訣竅?”
梁春元說:“我認識一位菡城的考生,他外祖的學生就是此次鄉試的同考官,有機會參與閱卷,保不齊他會提攜你一把。到時候,功名富貴不是信手拈來?”
吳嚴作了個揖:“多謝梁兄指點。”
梁春元又說:“何不將你的同窗好友也一同叫去?”
“你是說顏寧?”
“對對,正是那位顏兄。我看他麵相清奇,想必也非池中物,他定然也會對這次酒宴感興趣的。”
吳嚴恍然大悟,繞了老半天,原來是為了顏寧,便說:“我看還是算了吧,顏寧他未必願意去。”
“這事關前程的事,你怎知他不願意?走,我陪你一道去找他,晚了就趕不上開席了。”說畢拖著吳嚴就往外走。
吳嚴心裏打鼓,一會兒顏寧看見我,我長三張嘴也說不清楚啊。於是連忙拉住梁春元:“梁兄、梁兄,我想還是我自己去問吧。”
梁春元繼續往前走:“還是一道去吧,我好將你們引見給大家。”
吳嚴臉皺得像苦瓜,我怎麼這麼倒黴啊,早知道就不住在解元樓了,碰上這麼個撇不清的人,顏寧還需要走後門麼?一會兒他不吃了我才怪。於是暗地裏祈禱顏寧不在寓所。但顯然老天不站在他這一邊,他們到的時候顏寧正從外頭回來,手裏捧著幾卷書。顏寧瞟了一眼他們,裝作沒看見,徑直往自己屋裏去。
梁春元大聲叫:“顏世兄,顏世兄留步!”
顏寧頓住腳步:“原來是你,不好意思,記性不好,忘記兄台姓什麼了。”
梁春元一臉尷尬:“鄙姓梁,梁春元。”
顏寧說:“哦,原來是梁兄,多有得罪。”
“沒事沒事,這不咱們又認識了嘛。是這樣的,我們……”梁春元將來意說了一遍。
站在旁邊的吳嚴偷眼看顏寧的表情,隻見他極力忍耐,不怒反笑:“多謝梁兄費心,不過小弟才疏學淺,本事有限,還是不去湊熱鬧了。”然後狠狠剜了吳嚴一眼,進屋把門關上了。
梁春元還想說什麼,未料被一扇門擋在了門外,隻好訕訕地出來。
“梁兄,我看我也不必去了吧,等你高中之後我再為你設宴慶祝。”吳嚴連忙找個借口溜走了。
終於到了放榜這日,顏寧照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吃了早飯,坐在院中樹下翻書,也不去看榜。這家主人看他老神在在的樣子,多多少少有些詫異,這麼多年了,還從未見過如此淡定的考生呢。過了不多久,就聽見巷口鑼鼓響起來,有人飛奔來報:“曲縣五柳鎮顏寧顏老爺可在此處?”
顏寧站起來,拍拍衣袍:“我就是。”
那報子高唱:“恭賀顏老爺高中今科頭名解元。”
主人家喜出望外,連忙將報子迎進屋,端凳倒水,又安排人去放鞭炮,看熱鬧的人將院子擠得水泄不通,全都是來看新科解元的。顏寧趕忙進屋拿了錢袋打賞報子,接了報帖。
忙了半天,終於將報子打發走了,那些看熱鬧的人還不願意散去,今年的解元尤其年輕俊秀,真叫人意外,那些媳婦姑娘越看越喜歡,趁機多看幾眼,直到顏寧進了屋看不見了才慢慢散去。顏寧看著捷報,想起自己跟楊沐的約定,舒了一口氣:楊沐,我做到了。
吳嚴這一日也極忙,一大早就被蔣管事和弄墨拉著去張榜處等候,好不容易才等到桂榜掛出來。他頗有自知之明,知道從最後一名往前看,果然在倒數第三個看見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哈哈大笑:“果真是解元盡處是孫山啊!”
蔣管事和弄墨也是興奮得形色盡失,直呼:“蒼天保佑!蒼天保佑!”蔣管事連忙張羅著回去接報帖去了。
吳嚴又跑到榜首去,隻見第一個赫然寫著“曲縣顏寧”。“這小子,果真是解元!這下楊沐非高興死不可。”他還去查找梁春元的名字,大致看了一遍,並未見著,還待細看,被弄墨拉著回去了。“二公子,趕緊回去吧,一會兒送捷報的人該來了。”於是一路樂嗬嗬地笑著回去了。
剛到解元樓門口,就遇到了滿臉堆笑的梁春元:“恭喜賀喜,吳世兄少年英才,高中舉人。”
吳嚴一路遇到不少中舉的秀才,少不互相恭賀,於是張口便說:“同喜同喜。”
梁春元臉色變了變:“喜的是吳兄,愚兄何來喜可言?”
吳嚴知道說錯話了:“那就預祝梁兄三年後高中。”
梁春元換了笑臉:“承吳兄吉言,多謝多謝!沒想到你的同窗好友竟然高中頭名解元。”
吳嚴笑起來:“是啊,顏寧從小聰明絕頂,我等是跑馬都追不上的。”
梁春元一臉神往:“顏世兄文章了得,品貌又如此出眾,數天下還有幾人能與之相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