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喜宴上楊沐碰到了一件很尷尬的事,那時候宴席還沒有開始,楊沐陪著大家坐著說話。幾名穿著狐裘的打扮得非常貴氣的夫人說著話過來了,其中一個說:“啊呀,這不是楊相公嗎?好久不見啊。”
楊沐抬頭一看,連忙站起來行禮:“原來是張夫人,楊沐這下有禮了。”原來是吳嚴的舅母。
張夫人笑眯眯地:“楊相公還像以前那麼懂禮節,聽說你現在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真是有出息啊。”
楊沐紅了臉:“多謝張夫人謬讚,隻是討個生活而已。”
張夫人對身邊的另幾位夫人說:“不瞞諸位夫人,楊相公是嚴兒的同窗,當年和嚴兒一起中了秀才,那才學比嚴兒還好呢。當初我可是看中了要給我家蘭月做女婿的,可惜後來……唉,不提了,我們蘭兒沒那個好命啊。”
這時她們已經已經離開了楊沐的桌子,但楊沐也得跟上啊,這會兒張夫人來了這麼一句,讓楊沐很是尷尬。那幾位夫人都是吳夫人的姐妹,這時候都紛紛轉過目光來打量楊沐,將楊沐看得滿麵通紅。
張夫人又問:“楊相公,你如今成親了沒有?”
楊沐背脊一陣冷一陣熱:“尚未。”
張夫人說:“呀,還沒有娶親啊,要不我給你尋一門親吧。”
楊沐連忙說:“承蒙張夫人看得起,小子已經有中意的人選了。”
張夫人遺憾地歎口氣,這麼好的兒郎,給別人家做了女婿,還真是有些不甘哪。
這頓飯楊沐吃得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顏寧的眼刀子不住地飛過來,莫非顏寧聽到什麼了,楊沐冷汗直流。
晚上喜宴結束之後,就是鬧洞房。礙於吳嚴的身份,也沒幾個人真正去鬧,隻是象征性地鬧了一會,然後都各自散了。
楊沐連忙向顏寧主動供認事實,因為他覺得這種莫須有的東西說出來不傷大雅,要是瞞下去反而要壞事。
顏寧聽了他的解釋,嘻嘻一笑:“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看不出你人氣還真是挺旺的,這麼多人將想你做女婿呢,不錯不錯!”
楊沐苦著臉,這也不能怪自己吧,又不是主動去招惹的。
顏寧拍拍手:“成了,我看也沒成什麼氣候,讓那些三姑六婆去肖想吧。”
楊沐心裏一鬆,臉上就要露出笑容來。
“不過——這幾日你得聽我的差遣,以消我心頭不快。”
楊沐馬上狗腿地點頭哈腰:“誒,好嘞,聽憑顏大人差遣。”
本來顏先生參加完吳嚴的婚禮,就準備要回去了,但是架不住幾個學生竭力挽留,顏寧也表示很久沒有回來了,想多留幾天,於是便多留了兩天。
盡管是冬天,但是也擋不住顏寧的遊興。好在天氣晴好,楊沐陪著他去清溪垂釣,去玉荷灣蕩舟,去藕田體驗挖藕的痛苦與快樂。
說是垂釣,其實這種天哪裏能釣到魚,魚兒都不吃餌了,不過是兩個人坐在河堤下的背風處曬太陽罷了,最主要的是兩人能夠單獨相處。
“可惜是冬天啊,這柳樹也落光了,河水也冰冷的,魚兒也不上鉤了。”顏寧將頭靠在楊沐肩上感歎,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記得那年夏天,我們隨隨便便就釣了兩條大鯽魚呢,那鯽魚湯是又濃又香啊。我再也沒有喝過那麼濃那麼鮮的魚湯了。”
楊沐沒有作聲,也沒有反駁他,那魚湯之所以無與倫比的鮮濃,是因為當時無憂無慮的青春年少,又隔了經年的歲月,用濃濃的懷戀之情燉製出來的。
過了許久,楊沐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今天給你再燉一鍋鯽魚湯吧,沒有豆腐,我們放點蘿卜絲。”
“好。”顏寧答,一會兒又睜著困惑的眼望著楊沐,“不過我們哪來的鯽魚呢?”
楊沐說:“楊大伯家今天幹魚塘,走,我們去捉條大的來。”
顏寧好奇心頓起:“我們自己去捉魚嗎?好啊,現在就去。”
楊沐說:“我們去看看吧,天氣太冷了,你就別下水了,看他們捉就好了。”
“那你呢?”
“楊大伯家的事,我總要去幫忙的。我們總是受著他們的恩情,能出力的時候端著不去,會被人說閑話的。”楊沐也是個壯勞力了,他和楊大伯家素來親厚,沒有不幫忙的理由。
“行,我去看你捉。好多年都沒看到捉魚了。”顏寧率先站起來,伸手拉起楊沐。於是地麵上鋪著的幹稻草隻剩下兩個淺淺的臀印。
冬天幹魚塘是南方的一大特色,水鄉尤甚。民間有個傳統,年夜飯上一定要有一尾全魚,以示年年有魚(餘),所以養魚的人家會在臘月裏,將養了一年甚至幾年的魚打撈出來,趕在年前賣出去。幹魚塘的場景很熱鬧,會有很多幫忙的人,也有很多買魚的左鄰右舍,當然會有更多看熱鬧的人,所以你隻要看到田野裏哪兒圍了很多人,就差不離是在幹魚塘了。
楊沐拿著釣竿,領著顏寧往一處人群走去,那是楊大伯家的魚塘,前年和去年隻拉過大網,沒有清底,所以今年清底的話,通常會有長了三四年的魚,這些魚會有七八斤甚至十來斤重。這樣的情況是很為大家喜聞樂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