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響應(1)(1 / 3)

“毛奇”和新民學會

其實,早在張國燾、張申府這“二張”來敲上海老漁陽裏2號的黑漆大門之前,一位瘦長的湖南青年便已到那裏拜訪了陳獨秀。

這位27歲,來自湖南韶山的精明能幹的年輕人,便是毛澤東。他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工作時,已經結識陳獨秀。

毛澤東在結束北京圖書館的工作之後,返回湖南途中,曾於1919年初來過上海。

這一回,是他第二次來上海。那是他另一次去北京之後,返回長沙,在1920年5月5日路過上海。

與陳獨秀的談話,給了毛澤東深深的啟迪。毛澤東曾與斯諾這麼談及:

我第二次到上海的時候,曾經和陳獨秀討論我讀過的馬克思主義書籍。陳獨秀談他自己信仰的那些話,在我一生中可能是關鍵性的這個時期,對我產生了深刻的印象。[1]

1938年由複社出版的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的《西行漫記》

那時候的毛澤東,確實處於一生的“關鍵性”時期,他的思想正在處於根本性的轉折之中。

就在這次去北京之前,他尚處於困惑之中,如他自己所言,是“睡在鼓裏”:

現在我於種種主義,種種學說,還沒有得到一個比較明了的概念。[2]

我覺得好多人講改造,卻隻是空泛的一個目標。究竟要改造到哪一步田地(即終極的目的)?用什麼方法達到,自己或同誌從哪一個地方下手?這些問題,有詳細研究的卻很少。[3]

外邊各處的人,好多也和我一樣未曾研究、一樣地睡在鼓裏,很是可歎。[4]

早年的毛澤東,同學們給他取了個雅號,曰“毛奇”。毛奇——(Helmuth Karl Bernhard von Moltke,1800.10.26~1891.4.24),普魯士帝國和德意誌帝國的總參謀長。當年,毛奇和首相俾斯麥、國防大臣羅恩成為普魯士帝國的三巨頭。這位毛元帥,在1870年普法戰爭的色當一役中,使法蘭西第二帝國覆滅而名震歐洲。同學們稱毛澤東為“毛奇”,不光因為毛澤東才智過人,有毛奇那樣勃勃雄心,而且為人也如毛奇那樣沉默寡言、嚴肅莊重。

毛澤東的早年密友、詩人蕭三的哥哥蕭瑜(又名蕭旭東、蕭子升)曾回憶說,他在一個小格子裏能寫兩個字,而毛澤東寫兩個字則起碼占三個格子。毛澤東那奔放不羈的字,那充滿豪情、“指點江山”、“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激揚詩句,都表明他是一位壯誌淩雲、氣宇不凡的熱血青年。

不過,他也有不如那位毛奇元帥之處。毛奇精通七國語言,而囿於湖南鄉下閉塞環境中的他,諳熟中國古文,卻不懂外語。這樣,他無法像李漢俊、李達、張國燾、劉仁靜那樣從大量外文書刊中鑽研馬克思主義學說,隻能閱讀在當時如鳳毛麟角般稀少的馬克思主義著作中譯本。然而,他一旦讀到了,很快就理解了,很快就成為自己思想的指南。

“睡在鼓裏”的他,在第二次去北京時,讀到了三本使他頓開茅塞的書。他是這樣描述的:

我第二次到北京期間,讀了許多關於俄國情況的書。我熱心地搜尋那時候能找到的為數不多的用中文寫的共產主義書籍。有三本書特別深地銘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我一旦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是對曆史的正確解釋以後,我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就沒有動搖過。這三本書是:《共產黨宣言》,陳望道譯,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馬克思主義的書;《階級鬥爭》考茨基著;《社會主義史》,柯卡普著。[5]

這三本書,引起毛澤東思想上的根本轉變。隻是他的回憶中稍稍有一點誤差,那本《共產黨宣言》中譯本,他不是在北京讀到的,而是他來上海之後或回到長沙之後——可能性最大是在上海——讀到的。因為他在上海度過了近兩個月——1920年5月5日抵達,7月7日離開。陳望道譯《共產黨宣言》,一般都以為是1920年8月出版,因為初版本上印著這一出版年月。但是魯迅卻在1920年6月26日便已“得譯者陳望道寄贈《共產黨宣言》”。[6]毛澤東在上海拜訪過陳獨秀,結識了陳望道,因此他在上海得到《共產黨宣言》中譯本的可能性極大。

那三本書,以及跟陳獨秀的談話,促使毛澤東轉向馬克思主義,他從鼓裏睡醒了。他的理解力,遠遠超過他同時代的那些精通外文的青年們——盡管他隻能讀到極有限的中譯本。

如毛澤東所言:

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論上,而且在某種程度的行動上,我已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而且從此我也認為自己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了。[7]

毛澤東跟陳獨秀會麵,除了“討論我讀過的馬克思主義的書籍”之外,還“討論了我們組織‘改造湖南聯盟’的計劃”。[8]

毛澤東是一位組織家。早在他22歲油印、張貼“二十八畫生”的《征友啟事》時,就想團結、組織一班誌同道合者。

1918年4月,毛澤東在湖南長沙嶽麓山劉家台子蔡和森家中,邀集一群好友開會,創建了“新民學會”。

那天出席集會的有蔡和森、何叔衡、李維漢、蕭瑜、蕭三(即蕭子暲)、張昆弟、羅章龍、陳啟民等12人。

新民學會以“革新學術、砥礪品行、改良人心風俗”為宗旨。

蕭瑜被推舉為總幹事,毛澤東、陳啟民為幹事。

蕭瑜如此回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