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垂在“老虎窩”旁邊——湖北省警察廳背後——的武漢多公祠5號掛起了“劉伯垂律師事務所”的牌子。那裏,成了武漢共產主義小組成員們經常聚會之處,而“老虎”們居然沒有發覺這眼皮底下的紅色目標。
一個多月,這個“小組”增加了兩名成員:
一位叫越子健,又名雲詡,董必武的同鄉,湖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的學生。據雲是董必武介紹的。
另一位叫趙子駿,是武漢的青年工人,由鄭凱卿介紹加入小組。
張國恩由於律師事務忙碌,而且對馬克思主義沒有多大興趣,在小組成立三個月後聲明退出。
在1921年春,又有劉子通、黃負生加入武漢共產主義小組。這兩個人曾創辦《武漢星期評論》,都是湖北黃岡人——陳潭秋的同鄉。
李漢俊在1920年冬曾由上海回鄂探親,途經武昌時,曾與武漢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們見麵,向他們講解過唯物史觀和社會主義學說。
另外,維經斯基的秘書馬馬耶夫和他的妻子馬馬耶娃,還有北京大學的那位“中國通”鮑立維,曾訪問過武漢,都住在張國恩律師事務所裏。馬馬耶夫本來想以教英文作掩護幫助武漢共產主義小組開展工作,無奈三位高鼻碧眼的外國人,在外國人不多的武漢畢竟是太惹人注意了。他們隻是在武漢共產主義小組創辦的利群書社參觀了一番,不得不離開那裏。
[1]《董老憶潭秋》,《楚暉》第1期,湖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2]陳獨秀回北京後經天津再去上海。
[3]包惠僧:《我所知道的陳獨秀》,《包惠僧回憶錄》,第365頁,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山東的“王大耳”
共產主義之火,也在山東點燃。
山東雖是中國舊文化發源地,但講到現在的新文化,卻是幼稚得很。別的不用說,單就專門學校而論,還是被一班販賣日本古董的客商在那裏專利,很帶點帝國主義和資本主義的色彩。
從去年10月間,省議會議員王樂平組織了一個齊魯通信社,附設賣書部,專以販賣各項雜誌及新出版物為營生。通信社雖以人的問題未能十分發達,賣書部卻是一月比一月有進步,頭一個月僅賣五六十元的書,到最近每天平均總可賣十塊錢。賣書部創設的本意,固然非以營利為目的,但營業擴充,即是證明山東學界想著研究新文化的也很有進步……
這則題為《山東新文化與齊魯書社》的報道,發表於1920年10月7日的北京《晨報》。這表明孔子的故鄉,也飄起了新文化的旗幟。
這位在山東舉起新文化大旗的王樂平先生,是中華革命黨黨員。在五四運動中,他是山東的活躍人物,曾作為山東省議會的代表前往上海,籲請上海各界支援山東人民的鬥爭——因為五四運動的鬥爭焦點之一,便是要求從日本手中收回山東主權,收回青島。
王樂平在他住宅的外院創辦了齊魯書社,推銷《新青年》《每周評論》《資本論入門》《唯物辯證法》《俄國革命史》等,在山東播撒馬克思主義種子。
王樂平
王樂平在赴京時跟陳獨秀相識,彼此間開始通信聯係,當陳獨秀在上海組織了共產主義小組,曾致函王樂平,約他在山東組織共產黨。
王樂平雖說是進步的開明人士,卻不願加入共產黨,更不願出麵組織山東共產黨,於是把此事轉交給了他的遠親、同鄉王盡美。
王盡美是山東莒縣大北杏村人氏(今屬諸城縣枳溝鎮),年紀比王樂平小得多,出生於1898年。他原名王瑞俊,字灼齋,天生一對大耳朵,得了個雅號“王大耳”。毛澤東在1949年曾這樣談及王盡美:
王盡美耳朵大,長方臉,細高條,說話沉著大方,很有口才,大夥都親熱地叫他“王大耳”……[1]
其實,“王大耳”在20歲之前,耳朵裏聽見的隻是一個小小村子裏的聲音。這位佃農的兒子從小在依山傍水的大北杏村長大,12歲進了私塾,一邊種田,一邊學點文化,17歲便與李姓女子成婚。倘若他安於那小小的世界的話,可以在那祖祖輩輩生活的小村子裏過一輩子男耕女織的生活。
然而,望著滔滔濰河水,望著蔥蔥喬有山(即南嶺)樹木,他心潮起伏,賦詩言誌:
沉浮誰主問蒼茫,
古往今來一戰場。
濰水泥沙挾入海,
錚錚喬有看滄桑。
在20歲那年,他終於告別故鄉熱土,告別老母賢妻,前往省城濟南,考入山東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師範學校不僅不收學費,還免費供應食宿。
他來到了一個大世界,他的“大耳朵”聽到了時代的呼聲,聽到了新文化運動的呐喊。
進校才一年,正遇五四運動,他成了學生中的積極分子,成了山東省學生聯合會的代表,同時跟王樂平有了密切的來往。
不久,他來到更大的世界——北京。在那裏,他知道了什麼叫馬克思主義,迅速地站到馬克思主義的大旗之下,成為北京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的通訊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