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那年,鄧恩銘的命運發生了變化,他走出了世世代代生活的村寨,作千裏遠行。那是他的二叔黃澤沛熱情來信,邀他到山東濟南上學,他便與叔母、堂弟一起,經香港、上海,抵達濟南。
黃澤沛,清朝進士,後來到山東當縣官。他其實姓鄧,他的父親鄧錦臣與鄧恩銘的祖父鄧錦庭是親兄弟,由於他過繼給姑母家,於是改姓黃。鄧恩銘到了他家,也取了個黃姓名字,叫“黃伯雲”。
離開水族村寨時,鄧恩銘賦詩言誌:
男兒立誌出鄉關,
學業不成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間到處是青山。
鄧恩銘在1917年10月抵達濟南,便進入山東省立第一中學讀書。這是山東的名牌中學,在這裏讀書,鄧恩銘知識猛進,眼界大開。
進入省立一中一年多之後,五四運動山呼海嘯般爆發,山東成了全國注視的焦點。18歲的鄧恩銘投身於洶湧澎湃的學生運動,被同學們推舉為省立一中學生自治會負責人兼出版部部長。
就在這時,他與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的學生領袖王盡美結識。從此,他倆肩並肩,在濟南從事革命活動。
王盡美和鄧恩銘等在1920年秋組織了“勵新學會”,王盡美被推舉為《勵新》半月刊編輯部負責人,鄧恩銘擔任學會庶務。
《勵新》半月刊在1920年12月15日創刊。《發刊詞》指出,勵新學會的宗旨是“對於種種的問題都想著一個一個地給他討論一個解決的方法,好去和黑暗環境奮鬥”。
為著更進一步“和黑暗環境奮鬥”,王盡美和鄧恩銘組織了山東共產主義小組。這時的鄧恩銘不過20歲,而王盡美也隻有23歲。
[1]《鄧恩銘烈士專集》由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概況編寫組編,1983年3月在都勻印出內部參考本。
斯托諾維奇在廣州找錯了對象
當共產主義之火在中國的上海、北京、長沙、武漢、濟南逐一點燃之際,中國南方第一大城市廣州,也出現了共產主義“幽靈”。
廣州是當時中國的一片熱土,共產黨的種子最容易在那裏萌芽,因為那裏是孫中山的大本營,是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策源地。
當維經斯基率領那個“記者團”抵達北京之後,便兵分幾路:他自己率“主力”前往上海;馬馬耶夫夫婦和鮑立維去了武漢;那位從哈爾濱奉命趕往北京的大胡子、俄共(布)黨員斯托諾維奇,則在上海住了幾個月之後,被維經斯基派往廣州。
熱浪在廣州澎湃,隻有傍晚時一場豪雨驟降,才能使人舒上一口氣。1920年9月,在寒帶長大的斯托諾維奇新來乍到廣州,真不習慣。對於滿街戴著尖頂鬥笠的廣州人,對於人行道上便於遮雨的過街樓,他感到非常新奇。
斯托諾維奇在廣州改了名字,叫Минор,即米諾爾。他與另一位俄共(布)黨員Песлин,即佩爾林,一起被維經斯基派往廣州。此外,還有一位既會講法語又懂中文的越南人。斯托諾維奇用法語與那位越南人交談。
斯托諾維奇此行的目的是在廣州建立共產黨組織,不過,他的公開身份是“遠東共和國”記者。這個蘇俄在遠東臨時建立的緩衝國,給人以“中立”的印象,也就使人們難以想到他會是俄共(布)黨員。
他和佩爾林在廣州市中心永漢北租下了“光光”眼鏡店二樓(今廣州北京路太平餐館對麵)。
他真的幹起了記者行當,在那裏辦起了“俄華通訊社”。
斯托諾維奇在廣州四處活動,尋找廣州的馬克思主義者,以便著手在那裏組織共產黨。不過,他不像維經斯基那麼順利,因為維經斯基在北京找到了李大釗,在上海找到了陳獨秀,“紮根串聯”那“根”都“紮”得很準。
也許是缺乏工作經驗,斯托諾維奇和佩爾林在廣州所“串聯”的,沒有一個是馬克思主義者:廣州女子師範學校的英語教師黃尊生、譚祖蔭,國文教師劉石心,當過漳州教育局局長的梁冰弦(他原先的秘書便是劉石心),在報館當校對的梁一餘,他的弟弟、雅號“生意佬”的梁雨川,還有一位北京大學畢業生區聲白——這七位,全是無政府主義者。
斯托諾維奇和佩爾林找錯了對象,細細探究起來,是因為來廣州時找錯了“向導”。陪同他們來廣州的,是廣東台山籍的北京大學學生黃淩霜。黃淩霜是一位著名的無政府主義者,他曾加入過李大釗領導的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後來又退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很自然的,黃淩霜引見的是廣州的一批無政府主義者。
在那個時代,無政府主義者和馬克思主義者同行,都舉起了反軍閥之旗,都要求民主。但是,無政府主義者反對無產階級專政,反對組織共產黨,使斯托諾維奇和佩爾林的計劃落空。
當事者譚祖蔭在1981年的回憶,十分真實地道出了當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