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夏鏡花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她伸出手重新拾起地上的長劍,借著劍撐站起身子,仰頭望向那浩瀚的深沉夜空如瘋了一般大笑,笑聲自承安廣場中央散開,在安靜無聲的廣場上成為唯一的聲音。
那笑聲,悲壯而絕望,自嘲,不甘,讓林立於承安廣場之上的兵士聽在耳中都不自覺地蹙眉。
“嗖!”一支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夏鏡花的身子像是被誰猛力推了一把,不由的向前一個趔趄,她感覺有痛意自肩胛之上傳來,然後散開,衝擊著她的神經,有液體似乎在慢慢流出,將她原本已經全是血漬的衣衫再一次的浸濕。
緩緩的低下頭,夏鏡花看到一支駑箭的鋒利箭頭正在自己的胸口之上閃著森冷的寒光,上麵有一兩滴鮮紅的血,正悄然滴落到地上。
一箭穿體而過,她會死吧,這箭竟然還是她精心設計的,多麼諷刺呀。
夏鏡花笑了,笑得璀璨,望著麵前馬背上的人,於千萬人執戈包圍中央,緩緩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任由著身體鬆軟著身後倒下。
在夏鏡花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高居於馬背之上的獨孤錦衣,忽然利落地一翻身下馬,迅速的跨步到夏鏡花身側,伸臂將她攬接下,隨後一個旋身,抽劍在手,隻見他手腕極快的一翻一劃,那個方才因手滑而走了箭的弓箭手的脖子就被劃斷,血霧噴灑出一丈之遠,將他身側眾人的臉都染紅。弓箭手睜開大著眼眶,在尚未有任何反應之前已經結束了生命,手中的弓駑落地,屍體伏倒下去。
“夏鏡花,你堅持住,我馬上帶你見大夫,會沒事的。”獨孤錦衣半跪於地上,一手攬著夏鏡花,一手輕捂住她肩頭上傷口的周圍,試圖替她止血。
夏鏡花被身上的痛所刺激著神經,牙齒打著顫抖,可她不想叫痛,將唇咬出了血,唇角滲著血,她望著近在眼前的男子,這眉,這鼻,這眼,這唇都是那麼的熟悉,可如今卻都是這麼的陌生,一滴摻和和血的淚從她的眼角滾落,她顫抖著聲音一字一字哽咽著,委屈地質問道:“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的對我,你憑什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又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我。”
獨孤錦衣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能回答什麼,隻是將攬著懷中之人的力量加重了幾分,暗自將牙關緊緊的咬住,把一切的心緒都壓於心中。
側頭,夏鏡花狠狠在獨孤錦衣捂著她傷口的手腕處咬下一口,用盡全力的咬,她沒有了武器,沒了的力量,牙齒是她最後可攻擊報複的工具,她不遺餘力,直到滿口鮮血,直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她才軟軟的昏厥過去,垂下頭。
自始至終,獨孤錦衣都任由夏鏡花咬著自己的腕,一聲不嗯,任由著她宣泄憤怒,在她昏睡之後,將她打橫攬腰抱起。
公孫亦皺眉,上前似乎是欲要向獨孤錦衣說些什麼,可獨孤錦衣的目光掃過,那眼眸間的寒冷,讓公孫亦都不由將話打住,後退了半步閉上嘴,任由他抱著夏鏡花穿越林立的兵士眾人一路向前……
建安十七年,獨孤宏政四子獨孤錦衣於貶離京城三年後發動政變,以“匡正統”為口號,耗時一月自南向北回歸晉都城。配合京城李氏一族的幫助,七月初三,獨孤錦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入都城,取得皇宮的控製權。
皇後趙氏,太子獨孤燕在意圖逃離皇宮時被拿下,趙皇後當即撞石自殺身亡。隨後趙氏一族黨羽名單被人送上,趙氏外戚集團在接下來的三日裏被捉拿肅清,共計一千零四十七人下罪入獄,晉都城的西八區官宦府邸在三日內連抄十一八所,獨孤錦衣的親兵侍位馬隊在西式八區晝夜不停的來往。
史稱此次清除外戚的政變為“七月肅政”。
“七月肅政”第二日,大晉的開國皇帝,已經年屆58歲的晉仁宗獨孤宏政寫下退位詔書,傳位於獨孤宏政。獨孤宏政帶著麗妃退居於麗華園,被尊太上皇,正式結束了他作為開國帝君在大晉朝的統治,在位共計三十三年。
建安十七年七月初七,時年二十五歲的獨孤錦衣登上帝位,改年號永合,尊號一個“元”字,史稱晉元帝。舊太子獨孤燕被廢黜,重新降為燕王,禁於燕回台,無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
趙氏把持政權時,以趙長年為首的京都武力兵政盡數轉投緊歸政,而朝中在經曆了老臣一派的肅清洗禮過後,已經不成氣候,如柳閣老一流的開國老臣或亡或退,皆退出了大晉的朝堂。緊接著,以夏寂,李元會之流的新秀後起之臣,迅速迎頭接上,歸順於獨孤錦衣,朝政縱然經曆了一次變革,但卻絲毫沒有動搖國本。
也是到這時候,夏鏡花才知道,原來獨孤錦衣一直有這樣多的勢力,早已布好了那麼多的棋子。而最讓夏鏡花意外的,還有另一個人,嶽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