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理解朕的苦心,那能再原諒朕一次嗎,原諒朕當年的一切所做所為。”
夏鏡花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盅,垂睫端起茶盅淺償一口,並沒有多說什麼。
“論到底,即使是如今你再嫁了朕,能再與朕這樣坐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朕。”
“我想,那是因為我是個普通的凡人吧,我能明白你的苦難,你的委屈,你的不得已,但到底還是不能對一切釋懷不記,我與你,已非當日滄州街頭的兩人。你看,你現在穿著帝袍,而我也是滿頭明華珠翠,再看看這苑林之下的城池江山,一切的一切,都非昔日了。即是我代表南商與你和親,那麼你便是大晉的皇帝,我便是南商的公主,你與我有的隻是這天下之盟,於從前種種,已經在六年前隨著夏鏡花一起死了,現在坐在這裏的,隻是南商的公主,蘇北月”
四目隔桌對視,頭上有落英花瓣灑落,風過之際,簌簌如雨,獨孤錦衣蒼白的麵色在這樣的落花與身後的滿枝嫣白繁花映襯下,更顯得有些蒼白。
“咳咳……”獨孤錦衣忽然咳嗽了起來,側轉過身子,抬手捂住胸口,眉頭皺起。
聽到獨孤錦衣的咳嗽,守候在上林花苑幾百米之外的太監趕緊小跑送過來,替獨孤錦衣又是拍背後是趕緊把披風大氅給獨孤錦衣披上。
“皇上,這兒風大,太醫囑咐過,不能到風頭大的地方久待,您還是趕緊回德政殿吧。”
“那就回去吧。”獨孤錦衣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袖。
“這裏風大,把這個留給皇後用。”獨孤錦衣指了指自己的肩頭上的大氅,抬臂將大氅丟回到太監手裏,然後領先隨著引路太監離開。
獨孤錦衣由人帶著離開,看他走出一段後,由太監攙扶著繼續前行,她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皇後娘娘,這看樣子是要起風了,您還是把這個披上吧。”太監上前,把獨孤錦衣留下的大氅小心地披到夏鏡花的肩上。
“皇上是生了什麼病。”夏鏡花隨口問重新在樹下的椅上著坐下。
“據皇上自己說,是個老毛病了,當年胸口有處刀傷,後來就留了些病症下來,發作起來就疼得很。太醫說,那傷是落在了心頭上的,治不了。”
夏鏡花聽在耳中,若有所思,揮了揮手示意讓那太監退下,自己木然地坐在雕花的椅上,任憑寒風平地起,在開滿白梅的林間吹過,樹枝輕顫,就是白色的花瓣如雨下。
那一刀紮在他胸口的傷,就是當年她宣布夏鏡花死亡時留下的,斬斷一切與獨孤錦衣的恩義,但是卻不想,還是留了一樣東西在他的心頭,一道永遠無法治愈的傷疤。
有人踏著樹下的枯枝走近,發出細微的響聲,然後在與夏鏡花隔桌的地方坐下。
夏鏡花抬起頭來看,發現是嶽紅衣。
六年不見,嶽紅衣成熟了許多,少了當年的淩厲和傲慢,身上再不是當年唯一的紅色,而是一身寶藍底色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紗緞裙,梳著宮髻,頭上戴著鳴叮珠翠,八支金步搖,配著牡丹十足的端裝大氣,與她貴妃的身份很相配。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回到大晉的皇宮。”嶽紅衣開口,語氣平淡。
“世事無常,就像我沒想到過,再見到你時,你是貴妃一樣。”
“貴妃,皇後,真是奇妙呀。想想我們第一次見麵,還都是扮作男裝的少年丫頭,一晃十年了,真是快。”
“的確,真快。”夏鏡花笑著也有些感歎,伸手親自取了桌上空著的茶盅,替嶽紅衣沏了茶水推到她麵前。
“當年要你跪我,這杯茶,當我還陪你一個禮數。”
嶽紅衣笑了笑,端起茶水來看,道:“當年若不是為了不壞了大事,真恨不得當時殺了你,太氣人了。”
“我知道,你當時看我的眼神,我全懂。”夏鏡花有些掩口笑了,笑著笑著,又有些失落,道:“獨孤燕還活著的事,你應該知道吧,當年你明明在乎獨孤燕,卻堅持留在大晉的皇宮為妃,後悔嗎?”
“我出生在草原,我的族人隨水草而遊居,就算我是公主也一樣,一年之中,要隨著氣候而不停的遷劇。我本以為天下的人都是這樣的生活,直到當我五歲時進入中原,見到中原百姓的安定,祥和,文化禮儀有章有法,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生活方式,我就想要讓自己的族人也有一天能這樣生活,讓世代在草原生活的人們,也接受中原的先進文化。後來我遇到了當時的錦王,我就知道,他會是我實現這一想法的重要協助者,而事實證明,我沒有看人,現如今西北官道暢通,草原上的百姓可以入關商貿,他們的生活好了許多,我成功了,完成了最初為自己設定下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