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很多時間觀察毛毛們,觀察它們怎麼生活,錄像還有記筆記。”伊莎貝爾說,“我來這裏一禮拜了,不算很長時間,但我已經能確信這些動物不可能不是智慧生物。”她回頭問哈洛威,“你差點被紮拉速龍吃了?”
“對啊。”哈洛威說。
“你怎麼不說呢?”伊莎貝爾問。
“我給你留言的時候已經脫離了被消化的危險,”哈洛威說,“我需要你擔憂我接下來要做的事,而不是我已經做了的事。”
“你也還是應該告訴我。”伊莎貝爾說。
“你已經不是我的女朋友了。”哈洛威說。
“我還是你的朋友。”伊莎貝爾說。
“這樣下去有結果嗎?”蘇利文打斷了他們,“雖然你們倆的人際關係很有趣,我還是想回到這些小家夥也許是智慧生物這個話題上。這就是你叫我來的原因對嗎,伊莎貝爾?”
“抱歉,”伊莎貝爾說,“碰上傑克我就這樣。”
“我發現很多人碰上他都這樣。”蘇利文說,“這點我知道了,先放在一邊吧。”
“好的,沒問題。”伊莎貝爾說,又瞥了哈洛威一眼。
雖說是站在前男友的尷尬立場,哈洛威相當佩服蘇利文輕而易舉地就把伊莎貝爾引回到正題上去了。這事哈洛威從來辦不到。每次他惹毛伊莎貝爾,他越是試圖平息她的怒火,最後越是不歡而散。他們總是爭持不下,到頭來兩人之間總有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情緒。應該來說,哈洛威能巧妙地化解爭端——他當過出庭律師,還是行家裏手,直到他在斯登的鼻子上來了那麼一下——但伊莎貝爾身上就是有種特質讓他想吵架,這對談戀愛可不好。
“等一下。”哈洛威開口,伊莎貝爾和蘇利文一起偏頭看著他,“伊莎貝爾,你說得對。”他說,“我應該告訴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對不起。”
哈洛威幾乎能看見伊莎貝爾眼裏閃過各種譏諷的回應,驚訝於他竟然真的道歉了,還是真心道歉。然後一切回應都消失了。
“謝謝你,傑克。”她最後平靜地說。他點點頭。
“繼續說毛毛們?”蘇利文期待地提議。
“不如我們進屋吧,”伊莎貝爾說,“我們都拿罐啤酒,坐下慢慢喝。我給你們看錄像和筆記,你們可以自己判斷我這些證據有沒有說服力。”
“喝著酒看錄像!”哈洛威說,“我樂意,讓我付錢都行。”
伊莎貝爾給哈洛威和蘇利文看了兩個小時她拍的錄像剪輯,裏麵記錄了毛毛的各種活動,她認為這些能充分顯示毛毛具有智慧生物的高級靈識,遠超出一般動物的智力。他們看錄像的時候,時不時會有一隻毛毛爬上來一起看,看個幾分鍾又走了。小家夥們在信息板上看自己已經看膩了。
錄像演示完之後,伊莎貝爾拿出她的筆記,將毛毛的行為與人類、烏拉族和泥疙瘩這些智慧生物交叉對照,她反複檢查過她的數據和結論,注釋和引用都列好了。等她全部展示完了之後,雖然不太願意,哈洛威幾乎都要相信毛毛們真是智慧生物了。
“不太靠譜。”然而伊莎貝爾一結束演示,蘇利文就說了。
“什麼?”伊莎貝爾說,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聽見我說什麼了,伊莎貝爾,”蘇利文盡量溫和地說,“我看不太靠譜。”
“那麼,你對不靠譜的定義很奇怪。”伊莎貝爾說。
“事實上,現在這事正是我對不靠譜的定義,”蘇利文說,“我認為不靠譜是因為這些小家夥不會說話。它們不互相交談,也不和我們講話,你很難說服別人。”
“我的天,你和傑克一模一樣。”伊莎貝爾說。哈洛威抽動嘴角怪笑了一下。“語言隻是判斷智慧生物標準中的其中一項。‘程訴藍天集團’的案子裏還列了其他好多項。”
“我知道,”蘇利文說,“但作為一名法律顧問,雖然我不是外星智慧生物法的專家,我也知道在外行人看來——包括審理此類案件的任何一位法官——說話的能力是最難達到的一項指標。不僅很難滿足,語言往往還是決定性的指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