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洛威不知道它們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問了這句話之後,它們都轉身看向小屋的廢墟。
“天啊。”哈洛威喊出聲來。他站起身就往小屋跑,卻被迫在外麵停步,小屋裏滿是煙霧和熱氣。他透過倒塌的牆壁往裏看,搜尋著寶寶的身影,希望小家夥沒有在裏麵。
他最後在門邊找到寶寶殘缺不全的屍體。
別的都顧不上了,哈洛威這一刻怎麼也想不通。他走的時候寶寶不在小屋裏,為了防蜥蜴,他把門窗都鎖好了,毛毛也進不去。寶寶不可能會死在小屋裏麵。
然後他記起了斑斑身上的子彈。寶寶不是自己到小屋裏去的,有人把它放了進去。
哈洛威垂下眼,看見他燒壞的帽子,糊在監視攝像頭上。
他腦子裏又開始嘎嘎作響。哈洛威跌跌撞撞地離開燒成廢墟的小屋,徑直衝到他的飛船上,幾乎硬生生把信息板從擱架上拔出來,強迫自己坐在座位上。他的手指在麵板上滑動,打開監視錄像的片段。過去幾小時的錄像應該傳送到信息板上了。哈洛威最後一次擺弄攝像頭的時候,他特意放歪了帽子好拍下外麵的情形。
錄像彈出,小屋內部被帽子擋住了,而窗外一覽無餘。哈洛威焦急地快進一小時沒看到異樣的錄像,往後倒退一點才看到一艘飛船在降落區降落,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哈洛威暫停畫麵,放大男人的臉,他戴著滑雪麵罩,看不出是誰。哈洛威倒是想知道在這個到處是熱帶雨林的星球上誰會戴滑雪麵罩,但他又想起來紮拉集團在最南邊高海拔地區還有幾個礦,商店裏有滑雪麵罩,這人肯定是從那兒買的。哈洛威繼續播放錄像。
那人大步穿過降落區走向小屋,在門前停下,鏡頭拍不到完整的影像了,小屋的牆擋住了畫麵。那人動來動去,顯然是想弄開門鎖。他接著走向書桌前的窗戶,他的身體擋住了攝像的鏡頭,但哈洛威看到他身後有動靜,寶寶出現在鏡頭的最右,朝著他走過來。
哈洛威頓時胸口一痛。寶寶比其他毛毛都要信任人類。別的毛毛似乎知道,人類有可能和其他動物一樣危險。可是寶寶不知道為什麼就沒有這種警惕的本能。寶寶喜歡人類。哈洛威的心一沉,他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那個人突然一轉身,看到走向他的寶寶。他停下手頭企圖擅闖小屋的動作,也向寶寶走去,在小家夥的身前蹲下,伸手撫摸輕拍這隻小毛毛,寶寶蹭了蹭他的手。哈洛威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他一直忘記把監視攝像的聲音打開——但他能猜出來。他在哄騙他的獵物,讓寶寶信任他。
突然,他站起來抬高了穿著靴子的腳。
哈洛威不得不別過臉。
待他轉過臉視線回到錄像上,他剛好及時看到什麼東西從林子裏蕩出來,撲到那人的臉上,撕咬抓扯他裸露在麵罩以外的眼睛四周。雖然錄像沒有聲音,但也看得出那人正痛得號叫,他拚了命想要甩開襲擊他的小東西。
那是斑斑。
哈洛威不由自主地小聲歡呼,給小家夥打氣。斑斑,不管不顧的野毛毛,一秒都沒有猶豫就衝出來保護寶寶——它的妹妹?它的朋友?還是它的伴侶?——它讓這名人類仿佛置身地獄,以此來報複這毫無人性的惡行。
那人揮著雙手想扯開這隻毛毛,但斑斑飛快地跳動閃躲,不停地抓扯著那人的頭和臉。這小小的毛毛一定要他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那人最後還是抓住了斑斑,把它從臉上扒下來,斑斑還在撓他的手,咬他。他抬高手用盡全力把斑斑往地上一摔,哈洛威胃裏一陣難受,好像自己也重重地摔倒了。
斑斑掙紮著爬起來,還想跳上去撕咬。
那個人從腰帶上掏出一把槍,對準毛毛開槍。
小家夥生生受了這一下,被震得在地板上滑出好遠。感知到了致命的危險,也許靠體內的毛毛腎上腺素支撐,斑斑一路狂奔,繞過小屋跑向刺木,那人在後麵開槍追著它打。其中一顆子彈打穿了窗戶,可能就是這顆子彈撞到小屋裏的什麼東西引起了火花。但哈洛威現在一點都不關心火災。
那人扔下槍,捂著臉,痛得亂跳。忽然他又看見寶寶躺在地上,被他踩傷,一動也不能動。他衝到寶寶跟前,抬起腳狠狠地又踩了兩下,還抓起地上的手槍朝它開槍,對著它憤怒地吼叫。
哈洛威意識到他認識這個人。
這時小屋著火引起的煙霧已經模糊了攝像頭的影像,然而哈洛威還是看到那人彎腰撿起寶寶的屍體,大步走到小屋門前,攝像頭又拍不到他的全身了。他的身體一陣一陣地抬起晃動,哈洛威疑惑了幾秒,意識到那人在踢狗門。最後肯定踢開了,那人的動作和剛才不太一樣,他把寶寶的屍體塞進門裏,讓大火燒掉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