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軒依然記得看見母親被殺時的情景,她的內心激蕩飛揚,那些童年的黑色烙印像是被風吹起一樣,飄的沒有任何影蹤。後來她知道,母親之所以如此對待自己,是因為自己是攝魂使者的後選人。她的出生注定了母親和愛人的分離,所以她恨自己。
愛過於多,便是恨。這樣的道理誰都明白,隻是母親忘了,她是她的親生骨肉。
虎毒不食子,同樣,食子的虎被子食也不會有人同情。
“現在,我們一起去做最後一步,打開墨寨神堂。”他收起了悲傷的情緒,眼裏閃出了先前的冷漠與傲然。
“也許你們現在需要我的幫忙。”身後忽然有人說話了。
“你?”看到來人,他呆住了。
“我是你父親的合夥人,既然現在他死了,那麼我希望能和你合作。”來人微笑著說道。
“我憑什麼和你合作。”他揚起了頭,一臉不屑。
“就憑我打開了墨寨神堂的內堂,並且我還知道了真正寶藏的地方。它並不在墨寨神堂,而是在墨寨禁地。”來人的臉上充滿了自信。
“是嗎?”他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當然,如果沒有我。你們所有的計劃在南城怎麼可能順利實施,你們真的以為高成是幹吃飯的嗎?現在我來告訴你,我們下一步的計劃。”來人走了過來,他的眼裏帶著勝利者的笑容。
門外,陳可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這個龐大的計劃裏,本來他以為自己可以控製一些東西,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其實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棋子,也許明天就會被棄而殺之。現在他必須離開這裏,否則他真的無法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
經過蘇念香房間的時候,他看見蘇念香坐在地上,兩隻手在不停的抖動著,他的眼裏閃著恐懼的陰影,然後慢慢地蔓延開來,彌撒到他身體的每一處。旁邊的環兒疑惑的看著他的變化,有些不知所措。
蘇念香似乎在用力控製著自己體內的變化,他重重地喘息著,掙紮著向床上爬去。可是體內的惡魔像澆上油的火一樣越燒越旺,他的身體開始在地上翻滾,像一個發作的癮君子一樣。
環兒哭了起來,他不知道父親怎麼了,可是他卻被父親的樣子嚇到了。
陳可夫推門走了進去,然後按住了蘇念香,掐著他的人中。最後,蘇念香的情緒緩緩平複下來,他眼裏的暴躁與不安漸漸被溫和取代,像是平靜的湖麵,沒有一絲波瀾。
陳可夫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謝謝你。”身後的蘇念香說話了。
“我們現在一樣,身陷罪惡之城。也許死亡是唯一的離開方式,可是孩子是無辜的。”陳可夫望著一臉純真的環兒,歎了一口氣。
蘇念香看著陳可夫的背影離去,目光落到了環兒身上。此時的環兒恢複了小孩子的淘氣,跑上來抱住了他,咯咯的笑著。
“環兒,剛才阿爹是不是很可怕?”他問。
“阿爹剛才的樣子像魔鬼。環兒都嚇哭了。”環兒點了點頭,一副可憐的樣子。
“那你喜歡阿爹現在的樣子,還是魔鬼的樣子啊!”
“當然是現在的樣子。娘親以前說阿爹是世上最好的人,就像菩薩一樣。”環兒說著開心地笑了起來。蘇念香低下了頭,他的眼前又出現了雲香的樣子。他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雲香、雲香,他喃喃地說道。
9
周遠墜入到了一個黑洞之中,他看不到任何光亮。但是他能感覺身邊是處在一個房間裏,鼻子裏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種香味把記憶裏的某個畫麵帶出來,那是他心底最深的思念。他記得,那是如是身上的味道。
他喊出了如是的名字,像曾經在心裏千百次的呼喊一樣,帶著無盡的思念與哀怨。他知道自己在夢裏,因為隻有在夢裏他才能見到如是。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一個笑容都可以讓你銘刻一生,思念一世。那個夜晚,當周遠看見仙女般的如是時,他的心徹底被折服了。他深深地愛上了如是,後來的無數個夜裏,他站在曾經落水的地方,遙望著睡眠,甚至想再一次掉入水中,尋找如是的畫麵。可是,他沒有那樣做。他有自己的職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無法偏離。也許命運之中,他和如是的緣分隻是偶然的交集,像一個X,對角以後迅速離開。
萬水千山,紅塵俗世,也許隻要一次的遇見就足以思念一生。
朦朧中,周遠感覺到一雙手撫過他的臉龐,那雙手帶著溫柔的氣息讓他禁不住呼吸急促,他伸手抓住了那雙手。
如果是夢,就讓這種感覺持續多一點,隻要多一點就好。
周遠睜開了眼,他看見了如是,如是坐在他的旁邊,微笑地看著他。
光亮漸漸明朗,黑暗退去,意識和思緒回歸。周遠出現了短時間的呆滯,很快他感覺出來,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夢裏。
他見到了如是。
如是的樣子依然沒有變——溫柔、善良,依然像一個仙女一樣。周遠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條河裏,身邊是嘩嘩流淌的河水,那些河水是所有隔閡的時光與思念。
如是動了動,把手抽了出來。周遠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握著如是的手,原來夢裏的那雙手是真的。
“我、我怎麼在這裏?”周遠的臉紅了,情急之下冒出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