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歲雲暮,螻蛄夕鳴悲。獨宿累長夜,夢想見容輝。
每月初五,是各殿閣領取月俸的日子,玉安和梅嶺海見麵那日恰是初五。趁著人多事雜,徐嬤嬤將一包首飾交給侄女金蓮,讓她通過自己的門道偷運出宮賣掉。徐嬤嬤走後,金蓮正要離開,卻見到了玉葉橋畔的玉安和梅醫官。
金蓮在宮中多年,並不敢亂議論是非。但徐嬤嬤給她的那包首飾還未來得及轉手便被瓔珞發現了。瓔珞一口咬定是她偷的,要送她到皇城司問罪,她情急之下便謊稱是在破屋附近撿的,還說出玉安可以作證。
瓔珞抓住了玉安的把柄,比誰都要興奮。一陣毒打,金蓮把聽到的一切都招了。為了避免私運宮物的事情被揭發,金蓮隻得按照瓔珞的吩咐,哆哆嗦嗦地向皇後稟告說玉安指使梅醫官謀害楊美人,梅醫官良心不安才畏罪自殺的。
這件事關係兩條人命,還涉及玉安和梅家,皇後的震驚可想而知。黃昏時分,皇後傳喚玉安問話。銅爐中石炭通紅,殿閣內溫暖如春,皇後端坐在雲椅上,高高的鳳凰髻流露出一派莊嚴。
“玉安,今天我不是皇後,你也不是公主,你就隻當我們是可以說說貼心話的尋常母女罷了。你年紀尚輕,若是被人利用誤入歧途,隻要誠心悔改,我也可以保你無虞。楊美人之死你究竟知情不知情?”
“楊美人死於風寒,娘娘早有定論了。玉安確實和梅醫官在玉葉橋巧遇,但這件事情和楊美人的死扯不上半點關係。想必是宮內人見我受娘娘恩德,因妒忌而搬弄是非,娘娘明察。”
玉安的分析合情合理。雖然瓔珞和金蓮言之鑿鑿,但皇後也知道,如果梅醫官想殺害楊美人腹中的胎兒,根本不需要和玉安合謀。
皇後的心裏開始打鼓。這時,玉簫匆匆來傳:“娘娘,閔淑儀、寶康公主,還有好幾位娘子都在殿外求見,說是楊美人和梅醫官的死有蹊蹺,要求娘娘公開徹查。”
皇後玉手拍案,怒不可遏,“她們是擔心我不能秉公辦理嗎?”
閔淑儀、瓔珞和另外幾位娘子進殿來了。為了預防皇後偏袒玉安,這兩天瓔珞已經令人將這件事四處傳播。
皇後賜座後,滿臉怒容地道:“楊美人的死醫官局早有定論,你們今天來興師問罪,是要造反嗎?”
列位雖心裏不服,也連忙誠惶誠恐地稱不敢。還是瓔珞試探著問:“既然證據確鑿,娘娘至少應該重新徹查,以免去娘子們的憂慮。否則如果宮裏有人想謀殺妃嬪,豈不是人人自危?”閔淑儀和其他幾位妃嬪都連聲附和。
他們句句有理,皇後一甩衣袖,道:“你們一口咬定楊美人的死另有原因,那倒是說說,玉安為什麼要謀害楊美人?”
幾位妃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吞吞吐吐,麵露難色。
皇後恍然明白,不單是梅妃,連她自己也在她們的懷疑對象之中。
正在這時,延春閣差海棠在外麵等候通傳。海棠一進來便哭著跪倒在地,“啟稟娘娘,尚美人小產了,症狀和楊美人一模一樣!”
這個消息無疑是楊美人死於謀殺的鐵證。皇後和幾位娘子都大驚失色。
“人救過來沒有?”皇後關切地問。
“丁醫官救了一個時辰,總算醒過來了!”
皇後一巴掌打得海棠暈頭轉向,“該死的奴婢,竟然耽誤了一個時辰才來報告!”說罷,她便著玉簫即刻擺駕延春閣。幾位娘子和瓔珞慌忙跟在身後。
跨過門檻時,皇後突然停住腳步。她回頭看著玉安,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即刻起,玉安公主禁足霽月閣。沒有我的懿旨,任何人不得近身!”
尚美人小產後身體虛弱,情緒也不好。皇後再次責令醫官局徹查,醫官很快從藥渣中查出了紫蠶花。大理寺迅速介入,很快在玉葉橋附近的枯井中找到那兩方手帕。前夜有雨,手帕裏的藥物已被衝散,查驗不出成分,但這已經足以使玉安成為頭號嫌犯。
這天清早,便有人來霽月閣帶人了。宮眷及內侍犯罪,本應羈押在皇城司的獄中。玉安見來人竟然身著禦史台獄的官服,便知這是皇後的授意。她如果被認定為嫌犯,梅妃和皇後就成了重點懷疑對象。為了撇清和此事的關係,皇後便先行了這一步。
玉安起身跟他們走。行至柔儀殿大門,皇後和玉簫正站在路的中央等候她。“去吧!隨後我會命人給你們置備衣物和棉被的。這一切隻是依例行事,禦史台的大人會明察的。”皇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