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雪深深吸了口氣,正要收起那隻耳墜,他卻重新伸手將它拾起,將手伸向她。漱雪隻覺得渾身顫抖著,不能呼吸也不能移動,須臾間,那隻珍珠耳墜已經回到了她的耳垂,而她先前的耳環已經被他摘下,扔到了水中。
漱雪驚訝中帶著慍怒,立刻撲上去想要抓住被他扔掉的耳墜,船身卻猛地失去平衡,眼看著她就要跌進水裏,祈鑒一把牢牢地握著她的胳膊,把她從船舷拉了回來,她一個趔趄便落入了他溢著酒香的懷抱中。
“隻有珍珠適合你。”他果斷地說。
她抬頭正要分辯,卻正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是著了火,一個瞬間就可以將她融化。她心慌意亂,六神無主,還未來得及有任何思考,他冰涼的嘴唇便已經壓了下來,深深吻住了她。
他一定瘋了,一定瘋了!漱雪努力要掙脫他,他的胳膊卻將她摟得更緊,那個吻也變得更加專注而熾烈。漱雪要推開他,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那麼近,她的雙手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而那個吻已經像一劑迷藥,一點一點地侵蝕她的思想,直到她的意識被徹底抽空。耳畔風雨交加,黑暗已經將整個天地都吞噬了。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她,還有這艙中的一點微光。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了她。風雨聲已停,耳畔卻仍舊縈繞著他的氣息。她驚魂未定,他卻一言未發地走出船艙,從懷裏掏出一支短笛輕輕吹著,笛聲宛轉幽怨,似旅人心事綿延不絕。
天終於明了,有農夫發現了他們,並幫忙打撈起船槳。清晨的風驅走了醉意,祈鑒一腳踏上岸邊的石階,卻見身後的漱雪停住了腳步,疑惑而慍怒。
他踟躕了許久後方才低頭直視著她,低聲道:“對不起。”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便落到了他的臉上。“我算什麼?”漱雪的臉上掛著一絲自嘲的笑,眼角卻閃著淚光。
祈鑒深深吸了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裏似閃過一抹痛楚,“我違反了我的承諾,所以——對不起。”說罷他便倏然轉身,疾步向府衙的後門走去。
兩人再無交談,進了大門後兩人便各自回屋。祈鑒正穿過回廊,卻聽見身後一聲輕咳,竟然是蘅冰。她的嘴角彎如新月,眼底卻寒如九天。
“雍王昨晚和我姐姐去農莊為病患看了一夜的病?”
祈鑒卻反問她,“你怎麼在這裏?”
“我一覺醒來發現姐姐不在,便到你的房裏去找你,發現你也不在,我便在這裏等你們了。”
祈鑒轉過身來,輕聲一笑,“你究竟是在乎我,還是在乎你姐姐?”
蘅冰疾步走到他跟前,麵龐因怒氣而變得通紅,“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她是高家未過門的媳婦,你若是還想有什麼作為,頭一個不能得罪的就是高家。況且,你若是敢欺負我姐姐,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祈鑒輕輕地推開她,嘴角掛著一絲冷淡而嘲諷的笑,道:“梅蘅冰,我是堂堂的雍王,皇帝的兒子!管他高家矮家,我想娶誰就能娶誰。不過正如你所說,我若還想有什麼作為,就必定會娶一個最適合我的女子為妻。這個人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
蘅冰冷冷一笑,“你以為,我就那麼迫不及待想嫁給你嗎?我若是男兒身,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的!”說罷,她一甩衣袖便大步流星地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了,回頭道,“皇後謀害五皇子,證據確鑿,官家已經下了廢後詔書。你留在官家身邊的副將已經派人來給你送信,我本怕你一時犯糊塗想保住皇後,便安頓他在廂房休息。不過今天早上玉安公主的人也到了,此刻想必她已經準備返京。你一定要和她一起回去,阻止她扳回這件事情。”
說罷,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轉身走了,祈鑒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廢後之事攸關社稷,皇後雖膝下無子,卻端莊靜雅且統率後宮有功,為何會說廢就廢?眾人皆十分疑惑。鑒於齊州水患得治,瘟疫也基本得到防治,祈鑒匆匆安排知州處理災民房舍安置後便火速回京。
彩旗鑼鼓開道,祈鑒、祈鈞和子泫騎著馬走在隊伍的前列,玉安、漱雪、蘅冰和諸位醫官乘坐馬車在後,侍衛親軍各人則騎著馬在隊伍的後麵護衛。城門大開,全城百姓相送,十幾裏甬道兩側人山人海,歡呼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