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暮春三月的好天兒,陽光如薄水晶般通透,長渠中以五色的碎石砌底,微風咋起,在一洗如碧的水麵簇起許多細細波紋,日光一映,射入後窗的簾櫳之內,連枕覃之上都有五色之痕,庭院內一株上了百年的櫻樹正開的爛漫無邊,一層一層的粉白堆將起來,如珍珠寶玉妝成,花葉交加,綿延有數尺之遠,滿院流香,吸上一口不覺都要醉了。
清光疏影下,花朝和螢兒正相對而坐,石桌上擺放著一隻精致的泥爐,泥爐上頭正咕嘟咕嘟煮著鳳團新茗。
:“吃。”花朝滿頭長發挽起,梳成流雲髻,斜斜插了一隻蒼山碧玉簪,上身著一件碧霞雲紋薄羅短衫,下身係著軟銀浣花雨絲裙,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肌理細膩骨肉勻稱,惟有眉梢眼角一抹似有似無的哀愁縈繞,此時卻微微一笑,顯然勝卷在握。
螢兒將手中白子撒了一地,賭氣道:“不來了,公主是個中高手,非要奴婢在您麵前出醜才罷。”
:“可惜了,你隻要走這一步,局勢必定扭轉。”花朝亦撂下棋子,搖頭自顧自道。
螢兒卻興致缺缺,隻道:“咱們都下了十幾盤了,奴婢每盤必輸,依奴婢看,除了四皇子和淩世子,別的都隻能是您手下敗將。”
花朝聽她言及淩徹,心中正不自在,忽聽一個溫暖的聲音在背後喚道:“朝兒。”
驀然回身,樹下立著的不是四皇子煦又是誰。
:“四哥哥,是你嗎?”花朝喃喃叫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煦疾步走到花朝麵前,心疼的撫著她的肩道:“我不過走了數月,你怎麼瘦的這樣厲害?”
直到此刻,花朝才確信,這不是自己的幻覺,是四哥哥回來了,眼淚順著麵頰不由自主的滑落,歡喜的隻是說不出話來。
倒是螢兒伶俐:“四殿下快請坐下歇歇腳。”
花朝從莫大的驚喜中醒過神來,忙道:“哥哥快坐。”
煦清朗的麵容上有幾分倦色,精神倒還好,坐在方才花朝的位置上接過螢兒手中的茶抿了一口,便上下打量著花朝。
花朝亦在打量著他,四皇子煦是瀾氏皇朝公認的美男子,風儀雅致第一人。他和淩徹不同,皇帝曾笑言,淩徹清峻高華,煦則溫潤如玉。然而數月的沙場點兵,到底與往日不同了。
:“哥哥越發象將軍了。”花朝讚歎道。
煦沉穩笑道:“將軍又豈是好做的?”說著,話鋒一轉,眉宇間擔憂之色頓顯:“好端端的做什麼搬到這裏來?”
花朝神色黯然:“母妃的身子愈來愈差,哥哥也知道,宮裏的日子不適合養病,倒不若出來幾日,也許峰回路轉,心裏舒暢了身子也就好起來了。”
煦麵色凝重:“這些日子姨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說不上好,每日昏睡的時辰比清醒的要多,象是不大好。”花朝鬱鬱道。
煦寬慰道:“好在如今我回來了,會督令太醫院隔幾日便來探視,萬事都有我,你不必憂心。”
又道:“腿上的傷好了嗎?”
花朝心中一片寧定,心頭湧上陣陣暖意:“說起來,倒要謝謝容妃,多虧她送來的越國秘方,才不致留下疤痕。”
煦麵上如春風襲來般:“我會代你謝她的。不過還有一個人要好好感謝。”
:“哥哥是指淩徹?”花朝強忍著滿心的酸澀。
煦安寧笑道:“自然是他,我在軍中得小安子飛鴿傳書,說你和姨娘搬到了離宮,若不是有淩徹在,我可要懸心不已了。”
:“可不是嘛,淩世子隔三插五的過來,每次來都帶好多東西,還送了一隻虎皮鸚鵡給公主解悶呢。”螢兒插嘴道。
煦微微皺眉,試探道:“朝兒,你們............
花朝打斷他的話:“哥哥,你別多想,他不過是礙於你們之間的情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