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甬道上已無積雪,清冷肅殺的叫人窒息。
花朝攏著鏤金絲蜀錦織錦鑲毛鬥篷,懷中緊緊抱住一個細巧銅爐,卻還是抵不住一陣又一陣襲來的寒意,萬物仿佛都在這寒冷的氣息中被凍僵了。
前頭便是秋安宮,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閃身進了宮門。
她的心仿佛也被凍僵了,連痛也覺不出來。
一踏進錦華宮的大門,軟紅已迎了上來。
:“娘娘精神好些了嗎?”花朝一麵除下鬥篷,一麵道。
軟紅擔憂之色躍然臉上:“回公主,好些了,隻是不大歡喜見人,昨個傍晚皇上來了也沒見,公主可要好生勸勸娘娘,總不能和皇上使性子。”
花朝站住腳步,蹙起眉頭沒有做聲。
:“娘娘在裏頭等著公主呢,公主請自便,方才大總管傳奴婢過去。”軟紅輕聲道。
待她去後,花朝才向寢殿走去,細密厚實的煙水百花羽紗帷帳將寢殿籠的溫暖如春,剛踏進殿中,便嗅到一股異常馨馥的香氣氤氳繚繞,待要仔細辨認,卻又飄渺不知所蹤。
此時,殿內傳來容貴妃的聲音:“起來回話吧。”
花朝一愣。
:“娘娘,求您放過微臣吧,微臣尚有一大家子要養,您放心,微臣至死都不會對此事吐露半分的。”一個中年男子哀聲求道,花朝認出是太醫院醫正周明堂。
容貴妃低低一聲歎息:“這世上最不能輕信的便是人心,本宮並不願要你的命,可也不想將把柄落在你的手中,今日你可以懼於本宮的權勢守口如瓶,他朝亦可受旁人的脅迫或利誘而出賣了本宮,這樣做未免太冒險了些。”
好半天,周明堂都是沉默著。
隻聽得一陣沙沙的衣裙曳地聲響,容貴妃冷冷命道:“喝下去。”
:“這,這是什麼?”周明堂惶恐不已。
透過羽紗帳子,容貴妃嘴角漫起一絲莫明的笑意:“本宮說過不願要你的命。”
周明堂伏跪在地,須發微顫,汗珠沿著額角滾落,聽容妃這樣說越發連牙齒都顫抖起來,麵無人色的接過青花瓷碗:“若微臣有個好歹,還請娘娘遵守承諾,代為照顧微臣的家人。”
見他一飲而盡,容貴妃方露出滿意的微笑:“你的家人自有你照顧。好了,去吧。”
周明堂亦不行禮,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失魂落魄的打開帷帳走了出去,走至花朝身邊竟將她視做無物一般,恍惚著出了宮門。
花朝醒過神的時候,容貴妃已複躺回了八寶象牙雕床上,含笑向她微微招手,她上身著了一件雲雁細錦衣,配著軟銀輕羅百合裙,都是極淡的顏色,穿在身上卻是楚楚動人,叫人忍不住憐惜。
:“難道,有喜事假的?”花朝站在原地。
容貴妃失神的撫mo著已平平如初的小腹,悵然道:“真的或假的又能怎樣呢?如今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