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九十一章 落水(1 / 2)

一夜狂風急雨。

無憂宮中,大多花木葉子飄零在汙泥中,寒風一陣緊似一陣,那是一種深到骨髓深處的寒,饒是殿中燃著碩大的銅爐,卻也絲毫驅散不了徹骨的冷意,花朝擁著細紋羅紗錦被,怔怔的望著半敞的軒窗外被風雨無情吹打著的枯枝敗葉,天色陰鬱的厲害,叫人頓生蕭索之感。

螢兒悄無聲息的進來,順手關了窗子:“您還病著呢。”

:“哪裏就這樣嬌弱起來。”花朝淡淡道。

螢兒窺著她的神色,試探道:“世子在外頭呢,請他進來嗎?”

:“我累了。”花朝木然著閉上雙眼,將身子蜷縮在錦被中,一臉的決然。

螢兒無奈的掩了殿門走出去。

到晌午時分。

螢兒好說歹說勸了花朝起身,草草用了膳,主仆二人換了素服便向錦華宮去,長長的甬道上幹淨且清冷,偶有南飛的大雁在頭頂上嗚咽悲鳴,花朝腳底著了一雙厚厚的雪緞鞋,隻綴了幾顆細碎的明珠隨著步子閃著幽幽的冷光,與髻上的流蘇簪相映生輝。

穿過長秀門,便到了禦花園。

昆明湖在一片暗灰的天色底下,仿佛寶珠蒙塵般的淒涼。

:“當年,與容妃初次相見,還是在這昆明湖側的禦書房外呢。”花朝站住腳,想起她嘴角帶著一抹悲憫的笑意俯下身子對自己溫和的說,是萱妃娘娘身邊的花朝公主吧?說來,自己和她的命運是何其的相視,軟弱的父皇,孤高倔強的母妃,尊貴卻無奈的身份。她的驟然離世,仿佛將自己拋在了無邊的曠野之中,四顧茫然。這偌大的宮闈,除了她,再無一人深切懂得她的悲哀。

螢兒陪了她站了半晌,張了無數次嘴終是不知如何勸慰。

:“母後,母後。”一聲聲呼喚打斷了花朝的哀思,轉過臉來,卻見兩人一前一後的朝這邊緩緩跑來,為首的女子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枯枝,口中喃喃說著什麼,後麵的女子卻是二公主盈玉。

螢兒警惕的將花朝護在後頭,低聲道:“是太後和二公主。”

兩人轉瞬到了麵前。

駱傾城一張素顏上盡是懵懂的好奇,淩厲的鳳眼看向花朝時卻沒有了以往閎深的陰冷,隻是象打量一個陌生人般怔怔的看住她,盈玉趕過來,看到花朝亦是滿臉驚詫。

:“你是誰?”她忽道。

花朝望著她憔悴容顏,百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

:“呀。”她看著花朝隆起的肚子,發出一聲驚呼。

花朝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小腹,向後退了幾步。

駱傾城卻緊趕了上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幾下,小孩子般歡喜起來:“你要當娘了,要當娘了哦,我是不是該恭喜你呢?這樣吧,我把,把這個送給你。”

說著,她用力將手上的暖玉鐲子嚕下來塞到花朝手心裏。

這隻暖玉鐲子,自幼起花朝就見駱傾城戴在手腕上,數十年來,盡管有太多比之更名貴的金玉鐲子,她卻始終如一的從未退下來。

盈玉立在一旁,反常的一語不發,隻是靜靜注視著母親,半晌忽冷冷道:“你不必推辭,這本是淩家的東西,如今也算完璧歸趙。”

花朝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這應該是淩驚鴻和駱傾城的定情信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