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花朝擁被斜倚在緋紅色迎枕上,雙眼微微闔著似睡非睡,喜兒挑開簾子進來瞅了她半日,見花朝睜眼方笑著行禮:“公主醒了。”
:“唔。”花朝漫不經心的應著下床。
天色有點暗淡,遠望去,西南方向隱隱有黑雲壓來。
:“劉總管一大早的就過來,說是夜間宮裏闖進了黑衣人,生怕驚擾了您,非得要奴婢進來問您睡的是否安穩,奴婢見您睡的正香,就給回了。”喜兒手腳麻利的伺候花朝洗漱畢,立在她身後為她梳妝,一麵笑道。
花朝心裏冷笑著,麵上隻淡淡道:“哦,是嗎?我竟不知道。”
:“奴婢一向睡的沉,越發不知道了。”喜兒將一支金鳳流蘇簪插在發髻上笑道。
花朝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軟榻上坐了,溫言吩咐道:“去後頭瞧瞧小王爺起了不曾,若起了,就喚他過來用早膳。”
不多時,琛兒從後頭過來。
兩人胡亂用了些早膳,依舊如前些日子一般下棋消磨辰光,喜兒依花朝的叮囑淨了手,將沉水香焚上,又煮了一壺茉莉香片,完了在一旁立了半晌,終覺無趣,到底尋個由頭出去閑逛了。
:“你在想什麼?”花朝微蹙眉責怪道。
琛兒定睛看去,才覺自己下錯了一步,忙笑道:“姑姑讓我一子吧。”
:“素日皆道你沉穩,竟是謬讚了。”花朝半是玩笑半憐惜道,心內想著到底是個孩子呢,若在尋常人家,且尚在父母膝下撒嬌賣癡,不過七八歲的年紀,這般突如其來的變故也難怪他心神不定。
琛兒垂下頭半日不做聲。
:“怎麼,如今連玩笑都聽不得了嗎?”花朝見他神色鬱鬱,不覺聲色嚴厲起來,她雖素來寵溺琛兒,卻在每每想起“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之時而不免憂慮,生怕他未嚐知哀,未嚐知憂,未嚐知勞,未嚐知懼,未嚐知危也,是以常常教導其樂觀豁達無畏無懼,最不喜他如此優柔情態。
琛兒見姑姑動怒,忙起身道:“姑姑不要生氣,是琛兒錯了。”
:“古人曾言,無故加之而不怒,瘁然臨之而不驚,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心不跳者,為君子之勇,朱師傅耳提麵命之際你總頗不耐煩,今日又如何?”花朝歎氣道。
琛兒咬住下唇,沉默良久才道:“姑姑,琛兒隻想知道,如果琛兒和姑丈之間隻能活一個,那麼姑姑希望那個人是誰?”
:“怎麼這樣問?”花朝澀澀道,手中的白子無力的滑下。
琛兒執拗的望著她不語。
:“你自出生起便在我身旁,從未離開過一時半刻,我待你如何你是清楚的,早已超越了姑侄的情分,我是把你當親生孩子一般看待的,琛兒,你是我兄長的遺孤,也是我瀾氏所有的希望所在,無論如何,隻要有我在,是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半分的。”花朝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輕聲而堅決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