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娘,這事兒您是打哪兒聽來的?” “那個……今天在北三所被處死的那兩個,不是……” “娘娘,這您就不知道了!”李公公諂笑著湊上前去,“那是兩個犯了罪的小太監,他倆啊,賊膽可大了去了!一個毒死了師傅,一個竟敢與宮女野合……” “不是小德子和小鄒子?”趙卿瞪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李公公忙說道,“一個是內務府的雜役,一個是舒妃娘娘宮裏的使喚。” “這……這……”趙卿臉上的淚還沒幹,看著弘曆的神情有些慌亂,“原來是誤會……誤會……” 弘曆還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趙卿用袖子揩了一涕淚交加的把臉,支支吾吾道:“皇上,我,我……” 但是弘曆的氣場過於強大,即使不動聲色,威嚴和氣魄也能輻射一大圈人,包括向來強勢的小趙同誌。趙卿還在支支吾吾地你你我我,弘曆啟步往養性殿走去,隻留下一個高大瀟灑的背影。幾個大臣和太監一副為麗妃擔憂地神情,看看趙卿,轉身便跟了上去。和珅使勁指了指趙卿哭得紅透透的鼻尖,容妃也隻好無言地表示了一下自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闖禍了,又闖禍了。禍是自己闖的,罪還是得自己來請。但弘曆明顯是不想聽她任何的解釋,盡管趙卿在養性殿門口跪了大半天了。李公公已經出來勸了幾次,但每次都遭到了趙卿的嚴詞拒絕。 “娘娘,您還是先回去吧!皇上是下定決心不出來了……” “皇上還在氣頭上嗎?”趙卿抬頭仰望李公公一臉細細的褶子,感覺有些壓抑。 “皇上麵上是沒有什麼事兒似的,但這心裏啊,”李公公無不擔憂道,“這咱們可都心裏明白。您說,攤上這事兒,皇上心裏能好受嗎?” 趙卿自知理虧,低頭保持沉默。李公公繼續勸道:“您都跪了大半天了,腿不麻啊?” 趙卿搖搖頭,卻自顧掐了兩把已經毫無知覺的兩腿。李公公看了搖搖頭道:“娘娘您是個急性子,皇上也是個倔脾氣。這會兒您倆這麼扭著,哪分得出個輸贏?” “我是來請罪的,皇上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李公公正欲說些什麼,忽然聽到有人傳報:“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到!” 趙卿一轉身,便看見婆媳二人相互攙扶著過來了。
“老佛爺吉祥,皇後娘娘吉祥!”趙卿歪著要站起身來作福,兩條腿卻軟得跟麵條似的不聽使喚。 “算了,別起身了。”太後跟她那寶貝兒子一樣,麵無表情,看都不看趙卿一眼。 “妹妹,你還是先回去吧!我們是來和皇上說會兒話的。”看來太後和皇後都已經知道自己頂撞弘曆的事了,但看她二人的表情,太後雖說是不屑,甚至是微帶一點氣憤,皇後還是一副圓滑世故的老好人姿態。趙卿深知,這對天使婆媳,是來給自己傳達福音的。 見趙卿還是原地不動,太後有些看不順眼了:“還不走?要跪在這裏生根麼?” 那語氣,簡直是令人氣憤。但自覺理虧的趙卿也不介意,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了人家兒子,被他媽數落兩句,也是理所應當的。趙卿就這樣搖搖晃晃地被李公公和幾個宮女給拖了起來,謝了太後和皇後,便被幾個宮女給拖著回去了。太後哼了一聲便走進了養性殿,皇後那眼神似乎是在說讓趙卿放心,沒有她和太後合作搞不定的問題。 確實很少有皇後和太後合作搞不定的問題,但趙卿更相信沒有自己搞不定的問題。
也不知道那對婆媳對弘曆嘮了些什麼家常,將近一個時辰過去了,那對婆媳出來的時候,臉上的寡淡的表情完全不能判斷這次風波調停之旅的高端會晤,產生了怎樣的談判結果。看著那對婆媳和諧華麗的背影,趙卿更加憂心忡忡。 弘曆的驢脾氣一上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就這樣,趙卿看著弘曆的影子在窗戶上晃悠、晃悠,一直到三更時分,在吳書來的第四次催促之後,才從書房晃悠到寢室。一眨眼,弘曆的黑黢黢的影子消失在溫柔皎潔的月華之中。 好冷,三更中與五更初似乎並沒有多大區別,月光還是那麼皎潔,秋風還是那麼蕭瑟,燈光還是那麼……燈光?弘曆的影子又在窗戶上晃悠起來,莫非是我看花眼了,弘曆原本就沒有睡覺?趙卿使勁擺了擺有些沉重陣痛的頭,好困! “誰?”弘曆的聲音忽然劃破了黎明前的黑夜,“快開門!” 吱呀一聲,養心殿緊閉著的大門忽然打開,弘曆閃亮的腦門與龍靴上點綴的明珠終於在月光下泛發出奪目的光芒。但是趙卿沒有時間欣賞這種世人鮮見的絕妙景象,隻在那原地一門心思地靠在門邊的牆根上哆哆嗦嗦地與周公交流露宿心得。冷風一吹,本來縮成一團的身軀便縮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