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掉,給皇祖?”弘曆問道,眼睛不由得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抱著《禦製圖》的冷大叔。冷大叔一臉的驚慌失措和恐懼,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弘曆的眼睛,盡是惶恐和不舍。弘曆與冷大叔對視了好一會,最終是以歎了一口氣作為結束:“朕說,這畫就不用燒了吧!皇祖的希冀,朕已領悟;朕的心思,皇祖遲早也是會明白的。” “可是,皇爺爺……”趙卿一時不知所措,“皇上……” “不必說了,”弘曆大手一揮,“愛卿們作此圖,工程浩大,實屬不易。就這樣燒了,也是可惜了。皇祖會明白、體諒的。”弘曆背著個手想了想,“反正七月初十朕要去天壇祭天,朕會誠心禱告上天和皇祖,他們都會聽到朕的誠意的。” “您……”趙卿眼睛瞪大了,“您要去天壇祭天?” “嗯,聽說今年又有金星淩日了。”弘曆像是在思考數學難題,“也不知道是祥瑞還是凶兆。” “肯定是祥瑞!”趙卿不僅是在安慰弘曆,也是在安慰自己。 “應該是祥瑞,”弘曆微微一笑,“去年祭天那天不是遇見了愛妃你麼?今年說不定又有什麼好事從天而降呢!” 弘曆牽著她的手回宮,趙卿幽怨憤懣的眼神足以讓冷大叔當場斃命。
冷大叔卻沒心沒肺地對她眉開眼笑地喊道:“《清明上河圖》模本丟了不要緊,老臣再畫一幅便可。這《禦製圖》,不用燒了!謝皇上和娘娘開恩!” 4“卿姐,”小德子斜著個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丟人丟到家了。” “我知道!”趙卿壓製著怒火,“再說我揍你!” “要我說,你才最欠揍!”小鄒子咬著牙,捏緊了拳頭,“不行,好想打人。” “我怎麼了?”趙卿一臉的迷茫。 “你怎麼了?你說,你為什麼要燒《禦製圖》?”小鄒子吼道。 “我……”趙卿支支吾吾。 “你不想回去!”小鄒子橫眉怒指,“你就是不想回去,對不對?” “是又怎麼樣?”趙卿也惱了,“你不是知道嗎,還問什麼?” “你想好了嗎?”小德子很怕這兩個吃了火藥的動起手來,“你真的想好了麼?” “我的家在這裏,還用想什麼?”趙卿很納悶,“你們倒是挺關心我啊!你們如果想回去的話,我絕不攔你們,你們可以到時候跟皇上一同去天壇,但我一定要留下。” “卿姐……”小德子想說點什麼,卻被小鄒子打斷。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什麼都不想?”小鄒子指著她的鼻子,“你不回去,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他們怎麼辦?” 趙卿忽然腦子一片空白,眼眶有些發熱、發潮。小德子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與小鄒子據理力爭:“那如果卿姐回去了,留下皇上一個人,那是不是也很自私?” 小鄒子愣了一下,繼而又教訓起來:“乾隆那麼多妃嬪,這麼個風流皇帝,你還怕他孤家寡人,沒人侍候?再說,你在這兒,不一樣還是跟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老公,你不累哦?” 趙卿深吸一口氣:“你先別說了好不好?別說了!” “不說就不說,”小鄒子看著她的樣子,似乎也覺得說得有點過,“不過,你要知道,該來的是一定會來的,你想逃都逃不掉。”沉吟了一會兒,他又開口了,“不過,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管你遇到什麼事,我們都在你身邊。對不對,小德子?”他朝小德子使了個眼神,小德子趕緊地點點頭。趙卿心中一陣熱浪翻滾。 整整一個六月,趙卿再也沒有走出儲秀宮,甚至弘曆三天兩頭召她去養心殿侍寢,都被她很瀟灑地拒絕了。
宮裏的那群受了精神壓迫的婦女們都不由得納悶起來了:這麗妃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應詔侍寢,是多少個宮中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啊!尤其是那些明爭暗鬥的得寵的妃嬪們,真恨不得將弘曆洗腦,再在他腦子裏隻輸入自己的名字作為程序指令,輸入別的名字就會程序紊亂,導致死機。這麗妃倒好,搞得跟皇上私藏了一個小金庫,一腳把他給踹了似的。喜歡背地裏旁若無人地八卦的老嬤嬤們最近捕捉到了最新《宮中秘聞》的重大話題——麗妃把皇上給休了。繼而這個話題被演繹成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緋聞文化大革命”,內務府私下裏屢禁不止。
小鄒子有些擔心,搞不好這將成為直接導致以後乾隆皇帝發動“文字獄”係列活動的心理陰影。趙卿倒是對此“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般的不以為然。弘曆每次在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之後,都要親自來儲秀宮找她。但瀟灑的趙卿更加瀟灑地始終保持著與他至少相距一米遠的骨氣。以至於弘曆每次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臉的落寞與失望讓她也跟著心中隱隱作痛。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趙卿每次都在問弘曆失落的背影:我們怎麼辦?如果那天真的到來,我們該怎麼辦?當然,不知所以的弘曆不能給她一個回答,所以每當她對著一盞即將油盡燈枯的油燈,她終於明白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