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四海鏢局少鏢頭走失,近半年來,總鏢頭唐雲天的臉上就從未出現過發自內心的笑容,唐夫人更是每日以淚洗麵,便是平時跟四海鏢局中眾位鏢師打成一片的唐雲懷,也是終日鬱鬱寡歡,少有笑容。
雖然少鏢頭自幼身體虛弱,但他自小就頗為懂事,每次鏢局內的叔伯走鏢回來,便要拉著他們問問路途上的驚險趣聞。
四海鏢局內,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漢子,唯獨少鏢頭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平時,眾位鏢師心裏也都對他頗為憐惜。也正因為此,自從少鏢頭走失,四海鏢局上上下下都顯得死氣沉沉,鏢師們終日看到總鏢頭與老大臉上的愁苦之色,也在暗地裏歎氣。
卻在今日,天色剛亮,四海鏢局內便顯得喜氣洋洋,個個臉上掛著喜悅之色。近半年來,那一直掛在總鏢頭唐雲天,與眾位鏢師兄弟口中的“老大”唐雲懷臉上的擔憂之色,已是全然不見,特別是唐雲天,雖然鬢角發絲成了花白,但一夜之間,恍若年輕了幾歲,臉上神采飛揚,英氣煥發,好似回到了剛剛建立四海鏢局時,那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唐雲天。
眾位兄弟看在眼裏,無不是暗自高興,畢竟總鏢頭是撐起一個鏢局的頂梁柱,看到他臉上掛著喜色,眾位兄弟做起買賣來,也都倍感精神。
大清早的,四海鏢局的大院中,呼喝喘氣的聲音不絕傳開,隻見十幾位鏢師站在院中各個角落,舉著石鎖鐵塊鍛煉身體,也有揮舞刀劍的,使出熟記在心的刀法劍訣。
鏢師這一行,也跟跑江湖的一樣,都是在刀口上討生活,隻是跑江湖的,平時定無居所,睡覺也不安穩,而鏢師至少也算是有個家,幹的活,也都是正經的生意,比跑江湖要體麵的多。
這兩者,都是靠手中的刀劍吃飯,若是功夫落下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丟了性命,每日的鍛煉萬萬不能馬虎。不為別的,隻為握著這把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刀,走在道上的時候,心裏有個踏實。
有功夫底子,心裏便踏實!便是遇上了強盜劫匪,也能靠著手中這把刀劍,多幾分保命的把握。
院落中呼喝聲不絕,忽然間,一道身影從廳中走了出來,但見那人鼻直口方,目光深邃,劍眉入鬢,雖是兩邊鬢角已成花白,但臉上卻是英氣煥發,神采飛揚,仿佛一夜之間年輕了幾歲,正是唐雲天。
唐雲天在院中略一駐足,欣然一笑,便轉過身子,朝另一處房間中走去。
眾人見得總鏢頭臉上掛著一抹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心中都大感欣慰,眼見唐雲天朝少鏢頭的房間走去,平時較為滑頭的鐵頭不由笑道:“總鏢頭,這才過了半刻鍾,你都第三次出來了,少鏢頭現在還沒起來。”
唐雲天一聽,登時止住了腳步。
昨夜他幾番規勸,但白凝雪仍然要堅持留在唐淩的身邊,陪著唐淩,見得一個少女竟然對愛子這般真心,唐雲天心中自是萬分高興,也想不出有什麼拒絕的理由,這才依了白凝雪,任她陪在唐淩身邊。
今日一早,唐雲天想要喚起唐淩起床,但想起愛子的房間中睡了一個少女,他心知不該冒然打攪,暗自猶豫間,才在院中進進出出,來回已有三次了。一時間,唐雲天站在院落中,不知該去喚醒唐淩,還是轉身回去,兀自站在原地,竟是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模樣。
眼見平時性子沉穩,言語間決定鏢局大大小小事物的總鏢頭唐雲天,竟會出現這般少見的尷尬模樣,眾人皆是不由笑出聲來。就在這時,廳中又走出了一道端莊的身影,眾人見得來人,連忙止住了笑聲,同聲喊道:“夫人。”
但見來人身穿一件淡紫色羅裙,皮膚白皙,五官清秀,正是言淑玉來了。
半年來,言淑玉心裏記掛唐淩,整日以淚洗麵,就連睡覺也睡不安穩,經常在夢中驚醒,就怕唐淩有個萬一,慘遭人禍。昨日見得唐淩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麵前,精神氣息遠勝往昔,言淑玉心裏自是高興萬分,也睡了一個安安穩穩的覺。
此時見她淡粉敷麵,舉止優雅,臉上的憔悴之色退去了大半,端是一個大方賢淑的端莊模樣。
言淑玉施施然地走到唐雲天身邊,輕聲笑道:“雲天,還是讓我去叫醒淩兒吧。”
唐雲天點了點頭,畢竟這種事,女子確實較為方便。
言淑女嫣然一笑,躡足走上前去,正要隔著房門,輕喚出聲。卻在這時,眼前的房間咯吱一聲,從裏麵打了開來,但見一個身軀挺拔,鼻梁挺直,麵相俊逸的少年站在門口,那少年身後,跟著一位俏生生的少女,正是唐淩與白凝雪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