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與虎謀皮四(1 / 2)

蘇修女還寄希望於教廷,倒是沈紫想得通透,幹脆地說:“安排日語課程我沒有意見,但是強迫信奉天主的學生轉信他教,難保不會激起本市天主教徒們的反擊。或許日方不以為然,但是國際聲譽我想還是會顧忌的吧?否則為什麼反複提起羅馬教廷的支持呢?”

她一反駁,宮崎鳶自然是要撂狠話的,卻被沈紫搶白道:“我知道宮崎校長也是帶著命令來的,我們當然不會存心阻擾。隻是,日常參拜可以,但必須是校內非天主教的學生。我想學校這般大,未必各個都是虔誠的信徒。好比我,對天主教確實知之甚少,我願意代替其他人去神社服務。最多再拉上一個,日常的勞動也是足夠了。麵子上大家都過得去,又少些結怨,您意下如何?”

宮崎鳶思忖了一會兒,到底是有些不情願地哼了聲:“這樣倒也可行。隻不過一時有用,時日久了總歸還是要回到正道上。”

“這都需要時間,也需要一個過程。”沈紫謙虛地頜首,柔聲說:“往後還請宮崎校長多多提點。”

此話一出,宮崎鳶也不好立馬翻臉。到底剛上任,拉攏人心還是必要的,便不鹹不淡地拋下一句:“今日我會安排幾名日語老師,包括我在內,負責六個年級的日語課程。具體的排班,等我回文教部複命後,再來仔細商量。隻不過,下一次我希望操場上是有人的。”

“今天是我們安排不當,往後會注意的。”蘇修女難得說了句軟話,隻想著趕緊敷衍過去。

台階既然有了,宮崎鳶也不急在一時,往後總有機會。她剛想著離開,有人敲門進來,一看是個青年男子。

“你怎麼才來!”沈紫喊司信過來,介紹道:“這位是我家的租客,叫司信。他在日本留過學,又是醫科畢業,我想請他當學校的日語顧問,然後每周安排一點醫學常識的課程,讓大家多了解了解。而且學校如果有人不舒服,司信還能幫著瞧一瞧。”

蘇修女猶豫了一下,“這樣的安排好是好,可人工方麵……”

沈紫接口道:“蘇修女您放心,這些我都會負擔的。”她趁人不備,偷偷扯了下蘇修女的袖袍,蘇修女立馬心領神會,也不再言語。

這邊宮崎鳶聽說請了個日本留學的,猜到是沈紫用來提防她,不覺對司信留了意。她上下打量,總覺得司信身上的陽光氣質讓她覺得虛,立刻想到用正式的日語跟他攀談,試試高低。

司信樂嗬嗬地接招,哪怕她問到許多瑣碎又無趣的問題,也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情。

起先宮崎鳶還皺著眉頭,幾番交談下來,忽然抿嘴輕笑,目光不住往沈紫身上遊移。沈紫猜不透她的意思,以為是司信的日語出了岔子,後半聽司信說問的不過是些家常瑣事,也就放下心來。

事後,沈紫跟蘇修女提到有人入股的事情,想以此緩解一下學校的壓力,另外也有擴充學校的打算。蘇修女為人謹慎,覺得這事兒急不得,盡管學校的財務確實有些吃緊,也不能稀裏糊塗就找個人進來。

沈紫知道蘇修女的想法,是怕引狼入室,隻好再找機會商量。她讓蘇修女騰間房給司信作辦公室,叫司信也去搭把手,自己則和蘇修女去課堂。

在蘇修女的安排下,沈紫進了一年級2班。

全校統共六個年級,每個年級有兩個班,班上三十個學生,她的同桌還是夏芳芝。其實這個位置是她刻意選的,如今都沒人願意和夏芳芝同桌,早上夏芳芝給日本人獻媚的事已是傳開了。

第二個去神社的人選也有了,隻能是夏芳芝。

放學後,司信要去醫院探探工作的消息,隻能讓沈紫先回家。

在學校分手後,沈紫獨自在路邊等著摩電車。百無聊賴之際,她看到對麵街上站著一個人。那人朝她揚揚手,也不知是在打招呼,還是喚她過去。總之他的神情就和他的手勢一樣,看上去懶洋洋的。仔細琢磨,又覺得有些怠慢。

天底下最愛擺架子的除了許崇業還能有誰?

上回沈紫隻是約著改天再見,無非想把懷表還給他。如今他主動現身,還用著召喚寵物似的神色,她也裝作視若無睹,轉過身上了剛停穩的摩電車。

她找來個靠車尾的位置。不一會兒,有人坐到旁邊,還假意幹咳幾聲,見她並不回應,索性將懷中的大紙盒往前一晃,“想不想試下手氣?運氣好的話,還能抽中一輛自行車呢。”

自行車在當下也算是一種奢侈品,沈紫哪能不心動,隻是不願意給人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好脾性,存心別過臉去看窗外的風景,也不搭話一句。

許崇業自顧笑起來,“喏,不信我拆一個給你看。”

他把大紙盒擱在腿間,蓋子一揭開裏麵盛著十個巴掌大小的小盒子,每個盒子中間有塊比銀元略大些的字幅。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扯掉字幅,露出底下一名撐著洋傘的白俄美女的月曆牌,頓時大失所望地喊道:“哎呀!這都什麼運氣,末等獎都沒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