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清司自顧接下來:“應該聽說過的吧?現在可是軍醫部的風雲人物。”
“在東京帝國大學期間,曾經聽一些從京都來的教授,說起過這位前輩。是個能幹大事的人才。”
“哦!”伊藤清司拍拍腦門,仿佛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差點忘記——為日本僑民謀福利的事情呢!”
鷹司信平試探地問:“可以問,是什麼事嗎?”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本來滿洲皇帝造訪日本期間,是不應該鬧出不友好的事件。現在倒是師出有名了,幾個笨蛋可打開了這扇門呢。”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鷹司信平附和道。
伊藤清司意味深長地笑:“是啊。信平君,想不想看怎麼捉老鼠?”
“去哪裏看呢?”他的話相當隱晦,可鷹司信平聽得出裏麵的陰謀。對方適時賣起關子,報了個地名:“南崗。”
南崗很大,屯子也很多,典型黑土地。
這裏農作物向來豐富,品質又好,當地農民是寧舍命也不肯舍棄,這片祖祖輩輩賴以為生的田地。托這樣好的環境,謝伯的身體拖得比預想的要長。尤其當他知道,許崇業把兒子和女兒都找了回來,病入膏肓的身體回光返照般精神起來。
謝伯努力睜大渾濁的雙眼,透過因為疾病而逐漸模糊的視線裏,認出一個似乎很親近又似乎很遙遠的臉孔。聽到那道身影悲愴地喊了一聲:“爸!”他馬上認出來,那是他的兒子,一點不假。
“回,回來就好。”謝伯艱難地抬了抬手臂,沒法子摸到兒子的臉。還是兒子抓住他皮包骨的手,大哭了一場。謝伯見還少個人,有些焦迫地問:“你妹妹呢?沒跟你一塊兒回?”
謝青鸞的哥哥頓了頓,側身望向驚魂未定的夏芳芝。
見她猶豫不決,許崇業在她背後悄悄推了一把,“去吧。隻當帶你姐姐回家吧。”
夏芳芝原本還有些抵觸,瞧見謝伯滿懷期待地向這邊張望,不覺心軟下來。她挪動步子,還沒走過去,就聽謝伯一邊流淚一邊結結巴巴地輕喚:“青,是青兒回來了?”
“是青鸞回來了。”青鸞的哥哥一說完這句話,飛快捂住嘴巴背轉身。
“青兒啊,你到底去哪兒了?爸爸找得好苦啊……”謝伯撲騰著枯黃的手,很想抓住那團模糊的影子。他很想把它抓進手心裏,還當做是一顆小種子,盼著它重新發芽,陪著它重新成長。可這一切他還沒說出口,便被抽泣聲打斷。
“青兒,爸爸對不住你們。好不容易咱們團圓了,家卻沒了……這可怎麼好呀!”
謝伯愧疚的神情,瞬間讓夏芳芝想起自己時常自責的父親,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她噗通一下跪到謝伯麵前,哽咽地喊了聲爸爸。謝青鸞的哥哥不免觸景傷情,想到不在人世的妹妹,不禁抱住他們大哭了一場。
沈紫最是受不住這樣的場麵,跑到屋外偷偷哭起來。餘光瞥見許崇業跟了出來,她匆忙擦幹淚,佯裝無事。許崇業默不作聲地走到柴火垛旁,從垛上晾曬的幹草堆裏,隨手抓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