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呼倫湖二(1 / 2)

餐車的廚師擅長俄國菜,羅宋湯燉牛尾尤其好。毓啟中午吃過一次,一直念念不忘。晚上除了照舊,還多點了道法式麵包配蒜蓉醬。法式麵包烤得又焦又脆,比他在長春吃的地道。到底哈爾濱歐洲人種多,手藝很少糊弄人。

他看沈紫對著大塊的麵包無從下手,朝她手邊的餐具努了努嘴,“嫌麵包太大就切一下,總不能指望我都替你幹了吧?”

“我不就是在想,從哪裏下手好嘛。”沈紫捏著刀叉,尋思著怎麼切才好看。她是有過把牛扒切出盤子外的慘痛經曆。

毓啟瞧她為這點小事犯愁,大掌一扯,立馬把長長的麵包撕得四分五裂。“費那些勁!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他拍拍手裏的麵包屑,隨意挑了塊塗上厚厚的蒜泥,一咬下去便滿足地眯起眼睛。

沈紫看他吃得香甜,幹脆將麵包前後鋪滿蒜蓉醬。確實,蒜蓉醬配上焦脆的法包,勝過她有限經曆中吃過的花生醬或果醬配吐司的組合。她並不反感大蒜的味道。東北人吃餃子麵條,手邊怎麼也得擱幾瓣蒜才算圓滿。縱使現如今吃雜糧多,餐桌上也得備著點。這就如同她聽說的四川人嗜食辣椒一個道理。

雖然學校裏女孩子漸漸開始抱怨,一張嘴噴出大蒜味的男生最惹人厭。沈紫倒覺得,不過因對象而定。若是青年才俊,即便手裏時常夾著煙卷,那也是迷人、不羈的。比起大蒜,她更討厭煙味。為這個,女孩子們私底下沒少爭辯。

現在看著對麵大快朵頤的毓啟,她不由得低眉淺笑,故意找他說話:“好吃嗎?”

“好吃。”他頭也不抬地吃麵包,絲毫沒察覺沈紫掩飾不住的笑容。

她覺得很逗,單單為了驗證一件小細節,而拖他進了‘陷阱’。或許是她突然放慢用餐速度引起毓啟的注意,尤其他一抬頭,她連忙埋頭喝湯,越發讓他覺得可疑,不禁問:“你傻樂個什麼呢?”

沈紫假裝一愣,忙不迭搖頭:“沒有。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特別香,刺激了我的食欲。那個牛尾你要嗎?我吃別的就夠了。”她主動將自己碗裏沒動過的牛尾舀到他碗裏,靜靜等著他享用。看他狐疑地皺起眉頭,一言不發地將牛尾放入嘴中,沈紫竟是有些恍神,仿佛這一刻隔了多少個世紀。內心雖然覺得遺憾,可如今的相處確實更融洽。若是時光倒流,她或許無法從容淡定地同他玩笑,同他耍耍心眼;注定他們之間不會平等,因為最初表明心跡的人是她。

一對中國夫妻的出場,生生打破了他們氣氛極好的晚餐。

夫妻打鬧不是什麼稀罕事,隻是這對夫妻從隔壁車廂一路打進餐車,兩個列車員卻隻能跟前跟後,全然扯不住鬥誌昂揚的妻子。相較妻子的先聲奪人,丈夫的表現更是讓人咋舌。他自己揪著自己的領子,妻子每罵一句‘臭不要臉的!’,他便毫不猶豫地連扇自己幾耳光,聲嘶力竭地對吼:“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是天底下最不要臉的!”

妻子惱得一拳頭落在他胸口:“你故意給我難堪是不是?故意做給我看是不是?臭不要臉的!”

“對!我不要臉!”丈夫又是重重一耳光,總算讓人看出他發怒了。隻是他的怒氣不敢使在妻子身上,唯有自我毀滅。列車員上前勸說,被他一掌推開,隨即搶過其他乘客手裏的酒杯,由著腦頂往下澆。他頭發上的酒水滴滴答答地往下墜,襯得他的語調也十分有節奏感,鏗鏘有力:“滿意了沒有?我臉都給你了!還覺得痛快不?解恨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