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失控之前
你選擇逃離
我選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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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月白身影沒入陰影,安靜且寂寥。
鍾閑望著一瓣落入水中的蓮花,無端想起了前太子額間那一抹緋紅的印記。那樣纖瘦且漂亮的少年,卻有著那樣淡然卻又慘烈的個性。平時看起來平靜如水,發起脾氣來卻誰也擋不住,竟然可以平靜地離開,三年沒有半點音信。
還記得那個晚上,看著滿身歡愛的痕跡,他忍著痛,細碎的齒咬著下唇,眼中依然是平靜的琉璃黑,隻在眼底深處看到了些許羞憤和懊惱的痕跡。他說:“別讓我恨你。”
別讓我恨你……
鍾閑的心微微一痛,溫潤俊美的容顏因瞬間的蒼白而暗淡了幾分。
終究是做錯了,他那樣驕傲的人,怎麼能容許自己委身人下。
“世子。”
一身勁裝的黑衣人從暗處出現,看著湖邊那個一動不動的頎長身影,猶豫地開口。
“可有消息?”鍾閑問道,頭也未回。
“沒有。”修羅單膝跪地,言簡意賅。
早在意料之中的答案,鍾閑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抿緊了唇,可是心口為什麼仍然像被冰水淋過一般,刺骨的冰涼?
“知道了。”平淡的語氣,掩不住的寥落。
待修羅重新融入黑暗,鍾閑飛身掠過蓮塘,腳尖輕點蓮葉,身形翩若驚鴻,讓人驚豔。
還未到一炷香的時間,鍾閑已到了城郊竹林別苑的大門前,木質的原色大門,樸素卻又不失典雅,無端讓鍾閑想到了那人一身永遠無任何裝飾的淡紫衣衫,一樣的作風。
推開大門,裏麵的翠竹被打理得很好,不淩亂也不稀疏。還記得當初,那人剛搬進這裏時,就讓人在門前種滿竹子。自己當時還訝異地質疑:那樣別人一進來豈不是以為進了深山幽穀?
這樣的布局真是前所未見。
那人卻隻是笑,隻是一個小孩子,卻狡猾得像個大人,又偏偏透著一股稚氣的慧黠:“這是我住的地方,別人怎麼想與我何幹?”
如今看來,盛夏時節,推門而入,迎麵的是一陣竹葉的清香以及一片沁人心脾的清涼。那人身體不好,既畏熱也怕冷,鍾閑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那人還真是懂得享受。
再往前走,是一條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竹葉障目,柳暗花明,盡頭處是一棟小木屋。
鍾閑推門而入,便是清一色的竹製精致擺設。窗台前的花瓶早已空了,再也不會有人往裏麵插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然後獻寶似的向他介紹它們的用途。
屋後是一小片藥圃,鍾閑蹲下身,撥弄著已凝結成塊的泥土。
他性情淡然隨性喜歡擺弄草藥,有時卻又偏偏固執多情始終對霞光郡主存有歉意;明明身為太子,卻又憎惡朝廷;雖生在帝王之家,卻與權力爭奪沒有任何瓜葛。
似乎,他永遠是在以一種睥睨的姿態冷眼旁觀著世人的你爭我奪,仿佛不屬於這個世間。
原以為他在籠絡那些和他來往的朝廷官員,到頭來一切隻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目的隻是為了讓自己忽略他隱在暗處的勢力。
月,你就這麼想逃離麼?
鍾閑有些懊惱,遠山般的長眉微蹙,還是,這世間根本就沒你在乎的東西呢?
撣了撣衣袖上的泥土,鍾閑正要站起,忽見荒廢已久的藥圃左上角不知何時竟長出了一枝小花。
走上前,隱約記得洛月曾告訴過他,這種黃白相見的小花叫做金銀花。
每個枝頭,白花與黃花並蒂而生。
此時,他正在月光下隨風擺動,靈動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