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關帝廟裏香火正隆,大龍提刀殺雞,用雞血奠祭五龍旗,然後向五碗酒裏各滴幾點雞血,大龍五人在巨大的紅臉關公像前點蠟燒香、化紙、三跪九拜,大龍端著一碗酒虔誠地說:“各位弟妹,我們五人從今天開始結拜成五兄妹,在關帝爺麵前盟誓,我們同生死共患難,團結一心赴雅典參加萬國奧林匹克運動會,盡我們全部力量,奮力拚搏勇奪金牌,為我們祖先爭光,為大清帝國揚威,為中華民族爭氣,請大家喝了各自碗裏的雞血酒。”
小龍、穿天龍、水蛟龍、玉香龍齊聲同喊:“為大清國揚威,為中華民族爭氣!”各自端起雞血酒碗,他們雙手捧碗舉至頭前,然後喝了自己的碗中酒,放下酒碗,各自伸出右手臂,將五個手掌重疊在一起。
玉香龍說:“各位哥哥,從現在開始,就叫我玉香龍弟,請四位哥哥對小弟多關照。”她雙手打拱向四位哥哥施禮。
“怎麼玉香龍妹突然宣布她成了弟弟,讓我失去了一個美麗可愛的小妹,我感到心裏不是滋味。”穿天龍表情真誠地說。
水蛟龍說:“我也有同感,香龍妹叫起來比香龍弟順口,我怕是改不了口。叫錯了,香龍妹,請你原諒。”
“水蛟龍弟說得對,玉香龍‘妹’聽起來比玉香龍‘弟’香些,不信你們現在閉著眼,我叫一聲‘香龍妹’,又叫一聲‘香龍弟’,你們進行深呼吸,肯定是你們聽到‘香龍妹’時有一股香味撲鼻,叫‘香龍弟’就沒有香味,你們要不要試一試?”穿天龍神秘兮兮地說。
“沒有那麼怪?”玉香龍首先懷疑。
“你這是想妹妹想瘋了,才在這裏胡說。”大龍說。
“這樣,我來玩一個魔術,可以證實我的話是真的。”穿天龍玩起了魔術。他右手一招,從手心拿出四條絲巾,給他們每人一條,他說:“你們用絲巾蒙住自己的雙眼,我喊玉香龍弟時和玉香龍妹時你們都進行深呼吸,我保你們聽到‘妹’時,能聞得到香味,請蒙眼。”穿天龍初顯他的狡猾本領。
“我也蒙眼嗎,穿天龍三哥?”玉香龍說。
“你也蒙眼,我今天的魔術能空手來香味,就是衝著你來的,我喊你玉香龍妹時,你聞得到香味,大家也才聞得到香味。”穿天龍擠眉弄眼地對玉香龍示意。
當四個人蒙眼後,穿天龍右手掌一翻,手上出現四朵黃桷蘭花,他大聲說:“我喊玉香龍弟,你們聞著香味沒有?”
“你騙人,沒香味。”玉香龍說。
“你不要急,我說的叫玉香龍妹時才會有香味。”他原地轉一個圈,迅速從他們四人麵前經過,四朵清香的黃桷蘭花,已粘掛在他們的蒙眼絲巾上。他說:“我喊香龍妹妹香味來,你們深呼吸,聞到清香味了嗎?”
“聞到香味了,好香啊。”玉香龍扯開蒙眼絲巾,看到黃桷蘭花,“三哥,你這是在玩魔術騙我們。”
大龍、小龍和水蛟龍也扯下蒙眼絲巾,取下黃桷蘭花放在鼻子上做深呼吸,大龍笑著問:“穿天龍三弟你這套魔術是哪裏學來的?”
“大龍哥,這是我跟天橋的師傅學雜耍時,師傅教我的小魔術,名叫‘空手來香’。你們聞到香味,說明我這個魔術成功了。”穿天龍手足舞蹈,在地上翻了個跟鬥。
“那些黃桷蘭花是你先前買來的吧?”大龍饒有興趣地問。
“不是,剛才我進這關公廟時,順手牽羊,從一個賣黃桷蘭的小姑娘的花籃中拿了幾朵,想給大家一個驚喜,每人送一朵,所以才給大家打賭玩了這個小魔術。”穿天龍說。
“給那小姑娘錢了嗎?”大龍問。
“沒呢?”穿天龍答。
大龍生氣地說:“穿天龍三弟,你今天變魔術逗小妹開心,也逗大家開心,本是好事,但你拿了那位小姑娘的花沒給錢,我可是不同意,我這裏有三個銅錢,等會兒你給那位賣花小妹妹。”
穿天龍接過銅錢後,為難地說:“等一會兒出去怕找不到那位賣花姑娘了。”“我們一會兒出去分頭找,肯定找得到她。”小龍說。
“我們剛才在關聖人神像前喝雞血酒,血誓結盟,今後我們五位兄弟就像一個人一樣,誰要想買什麼東西缺錢,可以向我要,希望再不要有順手牽羊的事發生。明天,我們五人就要乘馬車去天津,在天津等招商局有運貨的輪船,我們將要乘輪船去希臘雅典。大家必須記住,從現在開始,我們代表的是大清帝國出席雅典萬國奧林匹克運動會的代表,我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大清帝國的榮譽,決不能拿別人東西不給錢,這種事不能再有。雖然我們將麵臨許多困難,但我們有中華民族的人格,今後無論在自己同胞麵前,還是在西洋毛子麵前,都要顯出我們中華民族同胞的骨氣,即使餓死也不亂拿別人東西。”大龍義正詞嚴。
康小龍手持細長竹竿,打馬揚鞭發出劈啪響聲,他催趕馬匹飛速奔跑。大龍一行五人頭戴瓜皮帽,穿長衫,一律紳士派頭。他們興奮激動,有說有笑。經過大半天的顛簸,天津衛的輪廓在前方顯現,這使水蛟龍腦海中產生了對親人們的回憶。他眼睛一直望著車子的左前方,腦海閃現出海邊破舊的漁村平房,那裏住著他的哥嫂及侄兒侄女,還有那年邁的父母,一家人過著半農半漁的生活。他想見到父母後,告訴他們,他要到很遠的希臘國去參加萬國奧林匹克運動會。時間緊迫,要是沒時間回家見親人該怎麼辦?他眼中流下了兩行淚水。
玉香龍看到水蛟龍臉上的淚水,說道:“蛟龍哥,你是不是想家了?”
水蛟龍擦掉淚水,強裝笑臉:“越快到天津衛,我越想念我的父母,哥嫂和侄兒侄女。一想到他們我就鼻子發酸,淚水就出來了。”他反問道:“香龍弟,不,還是應該叫玉香龍妹,你也是天津衛郊區的人,難道你不想今晚回家見你父母一麵?後天上船遠航,去了希臘,開完萬國奧運會,還不知驢年馬月才能回來呢?”
玉香龍鼻子發酸也想流淚,但她強忍著說:“我是一個孤兒,從小被師傅收養,長大學藝,哪來的父母哥嫂?有的隻是‘紅燈照’教會裏的幾百位仙姑姐妹,我想抽時間去會見她們,跟她們告個別。”
大龍見到二人開始想家,便說:“到天津衛後,我們今晚住李鴻章大人的私人公館,安排好住宿後,水蛟龍四弟可以回家去看父母兄嫂,玉香龍妹可以去會見你的‘紅燈照’姐妹,你二人明日醜時前必須趕回來,以免誤了後天登船起航的時間。”
“我可不可以出去?”穿天龍問。
“穿天龍三弟和二弟小龍,還有我,我們三個今晚去吃狗不理包子,我請客。”大龍說。
“在北京,早聽人說‘天津狗不理包子’如何好吃,今晚一定要把‘狗不理包子’吃個夠。”穿天龍把自己頭上的黑緞子瓜皮帽取下來往上一甩,瓜皮帽碰到車頂,又落回他頭上。
玉香龍見穿天龍甩出的帽子又落到他頭上且戴得端端正正,她說:“三哥,你剛才是在表演帽子戲法是不是?”
“剛才我甩出的帽子又回落戴在頭上是巧合,不是戲法。”穿天龍說。“那你給我們變一個帽子戲法好嗎?”玉香龍說。
“這馬車廂裏地方太小,變帽子戲法施展不開。”穿天龍說。
大龍自告奮勇地說:“把你們的帽子都給我,我給你們玩一個帽子雜耍節目——空中飛帽。”說著,他收集了大家的瓜皮帽,站在車廂門邊,將五頂帽子從右向左拋甩,經右手拋向空中落到自己頭上戴著,他的左手迅速從頭頂取下帽子,從胸前甩向右手,右手接帽後,再向自己的頭上拋去,五頂帽子輪流旋轉飄飛,玩了幾圈後,五頂帽子重疊扣在大龍一人頭上,接著他左手一抓,頭上五頂帽子全到了左手,他迅速將四頂帽子拋出,分別扣在四人頭上,最後一頂帽子,他用手從背後拋向空中,再回落到他自己頭頂。車廂內一片歡笑。
正當車內歡聲笑語,從馬路兩邊冒出十幾位穿紅衣紅褲、包紅頭巾、手持長矛大刀的女子,她們包圍了馬車,並齊聲喊:“停車檢查。”
小龍勒住馬韁繩問:“眾位大姐小妹為什麼攔我的車?”
“我們要檢查你車內是否有洋毛子傳教士。”一紅衣女子用大刀指著馬車廂說。
小龍雙手打拱作揖:“眾位大姐小妹莫非是‘紅燈照’聖母派來的仙姑仙妹,從天上下凡專門來檢查我們馬車上是否有洋毛子傳教士?”
“你說對了,小子,凡是從這條道上出入的車輛我們都要檢查,怎麼?聽口氣你好像有點不樂意?”拿刀的紅衣女子用刀背拍了拍小龍。
“哪敢呢?仙姑請上車檢查。”小龍禮貌地說。
“叫車上的人都給我滾下來,仙姑奶奶我不想上車。”紅衣女子凶狠地說。玉香龍推開車廂門,雙手施禮說:“眾位仙姑姐妹,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我是‘紅燈照’的八仙姑,以前,我和師傅經常來你們北倉這一帶賣藝,我們騎馬射箭,玩大瓷缸,耍猴子。”“啊,我認出你來了,叫,叫什麼來著?我一時想不起你的名字。”另一位拿長予的紅衣仙姑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