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收棒,拄棍而立的身姿哪還有半分猢猻的散漫,那金光越發璀璨的如意精箍棒少了幾分靈性。
那身影神情沉穩而內斂,一身戰意勃發,卻隻是為戰而戰,因為他已不是孫悟空,而隻是鬥戰勝佛!
隻是不曾有人知道,在他的心中,那顆巨木瞬間枯萎,那累累碩果漸漸腐爛。巨大的樹身轟然坍塌,激起漫天的煙塵。
煙塵之中走出一個長相和旃檀功德佛一般無二的年輕僧人,沒有佛光纏繞,沒有靈氣四溢,卻更像一個凡俗僧人。
那僧人隨手撿起地上的一顆果實,果實在他手中瞬間變成粉末,隻餘一顆米粒大小的種子在僧人的掌心之中。
“他在這個世界是不會錯的,那如果不是這方世界呢?猴頭,你為為師保駕護航了一路,現在為師就送你這最後一程吧。”
說著那僧人就消失不見,像是這世間從未有過他的存在一般。
靈山之外,那駐守山門的兩位護法金剛聽到那聲怒吼,齊齊變色,但想到靈山上的無上存在他們又立覺安心不少。
少傾,不見有其它聲音自靈山上傳出,站在左邊的那金剛一臉譏笑地對著右邊那金剛說到,“那潑猴自號齊天大聖,卻忘了這天之上便是漫天神佛,哪怕身與天齊也隻能永世永生被我等神佛踏於腳下罷了。”
西牛賀洲,一個供奉著六個牌位的密室之中,一個身型魁梧的大漢此時卻顯地那麼地佝僂,碩大的頭顱上的那一雙牛角隨著那一聲怒吼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大漢伸出顫巍巍的雙手輕輕拭去那六個牌位上本就不存在的塵土,口中喃喃自語,“七弟,不過是低頭認輸而已,你這又是何苦呢?兄長我連兒子都送了出去,所求的不過是能活著,一家老小都能活著罷了。”
說著,就在那桌上又擺上了一個新的牌位,那牌位上卻不書姓名,隻有“齊天大聖”四個大字。
“七弟啊,當年七大聖如今卻隻剩大哥我還在苟活著了,雖然窩囊,但好歹還是活著不是嗎?我們七大聖好歹還剩下一個不是?”
大漢那帶著不甘和無奈的眼神掃過案首那張寫著“平天大聖”的牌位,不由地一陣苦笑。
“隻是你大哥……不,我已經沒資格做你們的大哥了罷,我早已經不是那平天大聖了,七大聖隨著你的逝去,現在也算是真正煙消雲散了……”
灌江口,原本肅穆的二郎顯聖真君廟如今雖然依舊香火不斷,隻是多了一份垂垂老矣的沉暮。
一個相貌與廟中供奉中的二郎真君十分相似的英俊青年看著那絡繹不絕的香客隻是搖頭苦笑,若不是因為額頭上沒有第三隻天目,怕是非得讓人以為是二郎神顯靈了不成。
“小犬兒,你和那六兄弟說聲,吾既然遣散了他們,又何必替吾為這些香客而奔走,這真君廟的香火,斷了也就讓它斷了吧。”
那英俊青年低聲地與身邊一個做侍從打扮的小廝說道。
“主子,犬兒雖然見識淺薄可也知道那六兄弟如今也算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兒,憑借些許微薄法力享下些許香火,倒也是個好出路,主子看在他們追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隻要不壞了主人的名聲又何必趕了他們去,絕了他們的生路?若非小犬兒法力低微非要跟在主人身邊才能活命,怕早就隨著那六兄弟幹起同樣的勾當去了。”
卻是那身型瘦小的小廝開口,那小廝麵目清秀,隻得十三四歲的少年摸樣,卻讓人一打眼就能看出他的忠心耿耿來。
英俊青年無奈地看了一眼小廝,“吾現在已散了玄功,閉了天目,封了兵刃,這一身法力莫說比那六兄弟,怕是連你都稍有不如,你又何必再喊我主子呢?”
那被喚作犬兒的小廝並不作答,隻是低著頭,一臉倔強地微笑著。
青年一臉苦笑,正欲說話,忽聽得那聲怒吼。
真君廟裏的那些凡夫俗子隻覺得平地起了好大一聲驚雷,卻聽不清那嘶吼的內容,但那青年和那小廝卻聽地真真切切。
“主子,那位爺他莫不是真的就……成佛了?”小廝一臉地震驚,要說這九天十地他最佩服的除了主子就是那位爺了。
那青年微微一皺眉,“那潑猴怕是不在了,連為了什麼而戰都不知道,還敢稱鬥戰勝佛?成佛的不過是行者,鬥戰勝的那才是猴子。”
說完青年便轉身走出了這真君廟。風中傳來這主仆二人讓人能聽地清,卻記不住的話語。
“主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不知道啊,那猴子不在了,接下來怕是要輪到我了吧?既然這方世界容不下我,何不去別的地方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