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涼風徐徐,團團雲朵遙浮於天際,在幽白的月光下隻見模糊的輪廓,向月的雲麵尚能看見一抹青白色的反光。如無垠深海處發光水母順著一個方向默然漂遠。
大地幽然靜寂,百籟無聲,原本呱噪的蛙兒在月行天尾時壓住嗓門。整個世界陷入沉沉睡意。
幽暗的樹林和小溪打著嘩嘩的呼兒,成了這片地上主流的聲音,偶爾遠處驚起的鳥鳴也像夢中無意義的呻吟,乍起便落。
遠處暗青色的山脈如同遠古巨獸,盤身踞尾,靜默一處。一個小小的村莊靜悄悄的座落在山腳下。就如大石獅子腳下雕鏤的繡球,不知是處於被踩碎的危險還是被守護的對像。
雲、山、月、林、星、溪、村如同被畫技高超的藝術家作就出的寫實油畫,夜景裏處處透著溫和的靜謐。
距離村子十餘裏的山脈深處,有兩座突兀而起的山峰,一大一小。就像是犀牛鼻端的角。原本被稱做大尖山和小尖山。後來不時有遊客前來觀望,此地景色也算得上清麗,倒是個不錯的避暑之地。雖然來的人沒有到絡繹不絕,摩肩接踵的地步,但在盛夏之時總能給村裏農家帶來些額外的收入。
時間一久,大小尖山便被正式命名為犀角山。小尖山之上更被好事者掏了個近米高的洞口,裏麵供起尊怪模怪樣的山神。
暗夜之下,本來好景致的犀角山,竟似變成猛鬼獠牙,透著淡淡的凶煞氣息。奇怪模樣的山神掩在陰暗的小洞中,略顯猙獰。原本漆黑呆滯的雙眼,竟似有了生靈氣息,目光所指,越過重重山巒,徑直射向山腳下的村莊。
突然一個人形身影出現在小尖山的峰頂之上,那身影瘦瘦高高,猶如竹竿,臂長過膝垂於兩側,一動不動。混身上下不著片縷,更是毫無血色,全身皮膚如敗革,幹枯泛黃,青筋遍身。雙眼半睜,一股陰曆的感覺透目而出,殷紅如血。嘴裏發出奇怪的咕嚕聲。指尖閃著點點亮光,如天上未退的寒星。除了身形,這哪裏像個人。
空山靜穀,人形魅影。在這靜悄悄的夜裏讓人頭皮發麻。
身影從小尖山上一躍而下,動作如山顛滾落的石頭,跳躍著悄無聲息的向山外而去,方向正是那個山外的小村莊。
大約在兩小時後,那怪物再次出現於小尖山下,不同於前的是此時它的小腹處微微隆起與四肢骨瘦如柴極不相稱。
它站在詭異的山神像前,抬起閃著寒芒的手指置於胸前,手指緩緩下劃,指尖鋒利如刀,竟在胸腹間劃開一道巨大的傷口,其內空空不見五髒六腑,隻有一汪血泉,隱約浮現。皮膚劃開後,一滴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血液粘稠如漿拉出血絲,連著剛剛墜落在地的血滴。
那身影眼中毫無痛楚,喉頭咕嚕咕嚕的響著。抻出手抓起洞中的山神像,塞進傷口中。傷口刹時閉合,裏麵不停的傳出吞咽的聲,低如蚊蟲飛過。
怪物麵色枯槁,那雙血眼呆滯無神,任由那山神像在肚子裏吞食著自己獵來的血食。足足一刻鍾,聲音才漸漸淡去。
人形身影,重新劃開腹部,取出山神像供於小尖山的洞裏,神像上殷紅血色,尚未退去更加顯得詭異獰詐,不似人間常物。小小血色嘴唇,勾起點點弧度。不知是嘲笑,還是冷笑。
人形身影枯槁的皮膚上,劃開的傷口還沒有彌合,胸腹間半開半闔,骨膜都看得清楚明白。取出山神像時,眼中的血光漸隱,隻在眼底還殘留著半分。山風吹起,搖得那人形怪物站立不穩,哪還有剛出現時的凶曆之氣。
怪物拖著鬆垮的皮囊,順著小尖山凸起的岩石爬上山頂,消失無蹤。天色將明未明,陷入黎明前的黑暗。
黑暗中怪異神像上的血跡悄然收斂。恢複到之前的狀態。隻是神像前的石頭表麵,一滴還沒凝固的血液,躍然其上。
太陽終於爬出地平線,高高躍起光芒萬丈灑向大地,像一把無比巨大的掃把,把黑暗掃到陰暗的角落。
天空的白雲已經在昨夜裏飄的毫無蹤跡,此時天空碧藍通透,萬裏無雲,猶如整塊的美玉。
世間的一切開始變的鮮活起來,生機盎然,紅花綠柳,青山小溪爭相湧入邁出房間人的眼中。
清爽的早晨,被一聲驚恐的呐喊聲打破。
“又死人啦,又死人啦!”一位身穿花半袖的婦人劈著嗓子高聲的喊著,從一處院子裏連滾帶爬的跑出來。
村子裏的人起的都早,尤其是要上地幹活的人家,往往披星戴月躲著日頭在地裏忙活。此時太陽已高,空氣開始變的燥熱,三三兩兩的田農人開始往回走,聽到喊聲更是驚異,緊著步的往村裏跑。
村子裏那個院子門口已經被人圍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是驚慌之色。相互悄悄議論著:“又死人了,聽說還是和以前一樣,模樣恐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