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農家的主人陳老漢顯得非常熱情,自從三個人在他家住下後,不僅分文不取,而且還天天上鎮子裏給他們買莆口的特產“口子肉”。每年鎮裏會向各村購買豬,然後做成極富特色的土家菜,像這種肉隻有在鎮裏的供銷社才有賣。每次古恒他們吃得香,陳老漢心裏似乎也很愉快。
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天冷再加上地方偏僻,所以天顯得更加暗。王虎和陳老漢對坐著,那碗暗紅的口子肉還一口未動地放在那裏。陳老漢將飯端到王虎麵前,多次催他先吃點,但是王虎老是心神不寧地看手表。古恒和阿昌還沒有回來,他連口水都喝不下。現在這種情況,他知道是最容易出事情的,因為對手就在自己的周圍。
“鎮裏有什麼飯館嗎?”王虎終於按捺不住了。
“有是有,但是沒口子肉,我上午還說晚上燒給他們吃呢。”陳老漢動了動筷子說。
“那火早滅了,鎮子離這也不遠……”王虎小聲嘀咕著。
“就三公裏路呀,看熱鬧的早回到村裏吃晚飯嘞。”
“那他們怎麼還不回來?”王虎越發著急。
陳老漢又動了動筷子碰了幾下那肉說:“又冷了。”說完就端起那碗肉到灶上去熱了熱。
這時候,古恒和阿昌回來了,他們一進門就疲倦地坐在了椅子上。王虎見到他們立馬起身問個不停。古恒擺了擺手說隻是迷路了而已。陳老漢也邊笑邊端著熱了一遍的口子肉說:“再不來,這肉都溫爛了。”四個人就座之後,古恒和阿昌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沒多少工夫那碗口子肉就見了底。
“就三公裏的路程,怎麼會走岔呢?”王虎還是倍感奇怪。
古恒剛想說什麼,看見陳老漢就馬上住口了。陳老漢似乎知道他們之間有話說,就找個借口離開了。古恒看著陳老漢走了出去,然後馬上一回頭,將白天看見的事情向王虎說了一遍。
“你看清楚是誰了嗎?”王虎問。
“我就感覺那邊有人在監視,就馬上調頭了。”
“看來我們的懷疑沒有錯。”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是阿痞那幫人。”
王虎沒動一口飯就和古恒、阿昌一起回了房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幫人引開,讓他們離開莆口。第二天早上,阿昌又一個人在通往鎮子的那條路上走著,半路上,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了看,然後馬上給林立打了個電話,三言兩語之後便掛了。阿昌朝四周仔細看了一番,直到發現一塊大石頭才風一樣地跑回村莊。這石頭就是標記,因為從這裏開始手機有了信號,所以以後用手機打電話跑到這裏就行了。
吃過午飯,阿昌就陪著林立進了陳老漢的家。古恒一見到他,就馬上輕聲和他說了起來。林立幾乎還沒在這裏歇上一歇就立刻和古恒一起往鎮子的方向趕去。林立和古恒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等到林立走到供銷社的那幢大樓下時,故意逗留了一會兒,然後假裝在買東西時不小心將一張地圖掉落在地上,最後離開。這一切在躲在遠處的古恒眼裏簡直天衣無縫,他緊張地注視著那張地圖,想看看撿那地圖的人究竟是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清潔工走過來將它拾了起來,站在不遠處觀察的林立一下子覺得事情不妙,就趕緊跑了過去。
“阿姨,那東西是我掉的。”
可就在林立跑過去說話的時候,那清潔工已經將地圖當作廢紙揉成一團扔進了畚箕裏,林立一看,畚箕裏濕漉漉的,各種殘葉爛果堆在一起,讓人下不了手去拿那地圖。
“阿姨,那地圖是我的,你怎麼就……”
“喏,你拿回去好了。”清潔工將那畚箕往上麵一提說。
“這……這還有用嗎?”林立顯得有點氣急敗壞。
“這東西鎮上有賣,便宜的哩。”
“這是我們的重要資料,你倒說得輕鬆。”
林立和清潔工在爭執,古恒又在暗地裏觀察周圍的一切,但還是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他暗暗歎了口氣。林立顯得相當懊惱,他看見古恒快速地擺了一下手,就非常警覺地從供銷社裏退了出來,與古恒在一條隱蔽的小巷見了麵。
“哥,這下子計劃又被打亂了。”林立顯得相當鬱悶。
古恒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也顯得十分遺憾。
“都是她,撿什麼不好,偏偏撿那地圖,這東西怎麼看都不像垃圾,她竟然會……”
林立對著她的背影發著牢騷,古恒無意間瞥了一眼,突然,他的目光就在那個方向定住不動了。
“哥,你說怎麼辦啊?”林立朝牆上打了一拳。
古恒將身子側了過來,但是目光還是朝著那個方向。他用手示意了一下,林立慢慢地將頭湊了過去。
古恒目不轉睛地說:“看見了沒有?”
林立睜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還是一臉的茫然。
古恒又伸出一根手指說:“就在那裏。”
“哥,你就別搞腦子了,那裏除了清潔工就沒有其他人了,你還是快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林立又開始著急。
“我說的就是她。”
“什麼?那個清潔工?”林立一臉的詫異。
“對。”古恒將臉轉了過來說,“我們應該想到,那幫人是吃哪碗飯的,他們既然能把地圖偷走然後跟蹤我們到這裏,就應該不會輕易露麵。”
“你的意思是……”
“他們找了個清潔工來幫他們撿回那地圖。”
古恒的話使林立一下子恍然大悟,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怎麼就沒想到這點上去。接下來兄弟倆就趕緊把這名清潔工給盯住了。看得出來,這名清潔工還是顯得十分小心的,她竟然在巷子裏麵繞了好一會兒,才又回到供銷社的後門。古恒明白她顯然是受了那幫人的指使,以她這年齡、樣子來看,無非隻是拿了錢幹活,如果把她攔住也問不出個因果來。在供銷社的後麵,她朝四周張望了一番,然後就側著身子進了一扇門。
“就等在這裏吧。”古恒說。
“哥,那我怎麼把那幫人引開?原先我們……”
“不用原先了,看看他們長什麼樣子。”
兩人在不遠處坐到了傍晚,從那道小門裏一下出來三個人,那個清潔工出來之後馬上離開了,而另外兩個人卻邊說邊朝南邊的方向走去。古恒兄弟倆一個睜著眼一個眯著眼,把這兩個人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但是之後兩人麵麵相覷,似乎誰都不認識這兩個人。林立轉了個身想:阿痞這混蛋,竟然派這麼些生麵孔來。
“看來他們去車站了。”古恒拍了他一下。
“哥,看樣子這幫人也不聰明。”
古恒的臉上還是十分嚴肅,他塞了兩百塊錢給林立說:“跟他們先去城裏,接下來最好能跟蹤阿痞。”
“哥,你放心,阿痞這小子我肯定搞得定。”
這一班車非常擁擠,林立雖然一直緊盯著那兩個人,但是差點連車都沒擠上。林立緊挨著前車門,往後車廂打量了一會兒,終於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了。林立微微笑了一下,心想:阿痞的人都聰明不到哪裏去,隨便一耍就被騙走了。剛才他們撿到的那張地圖上圈的是東郊,那是一個與莆口截然相反的地方。
到達市區時,林立一直與那兩個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們走街串巷了好一陣子,終於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下了腳步。那兩人警覺地回了下頭,林立忙在一拐角處將頭縮了回去,但是緊接著就傳來一陣汽車的發動聲,他探出腦袋一瞧,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自己的麵前突然駛了過去。林立如同豹子一般一下子從角落裏躥了出來,但是車子已經不知道拐到哪去了。又被他們溜了!林立狠狠地甩了下自己的胳膊,感覺十分惱火,他沒給古恒打電話,隻是心裏暗暗地想,一定要把阿痞那個混蛋給揪出來。尤其對於上次地圖被偷的事情,林立感覺自己被阿痞羞辱了一把。
林立的目標還是在“都市男女”。他在那邊逛了好幾個晚上,但幾乎連個與阿痞有關係的人都沒見到。他不禁想到上次自己來“都市男女”時那縮手縮腳的樣子,真是好笑。現在雖然看不見阿痞了,但是林立也隱隱地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妙。他覺得阿痞幾天沒有出現,肯定是在幹什麼事情。他非常擔心那家夥在暗處突然間整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林立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老是盯著窗戶,生怕阿痞那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過來,把自己給殺了。他知道,那幫人可以殺王虎,也絕對可以殺自己。現在他的警惕性越來越高,甚至在常人看來有點神經質。每次回家,都是走七彎八拐的路,防止別人跟蹤。睡覺時,總要把吃飯的桌子頂在門的後邊,以防有人突然闖入。最離譜的是,睡覺時那把水果刀老放在自己的枕頭邊,而且出門時老是隨身帶著。古恒打電話過來時,他說正在跟蹤阿痞,肯定搞得定。他將那話說得信心十足。掛了電話之後,他老不自覺地去咬自己的手指,或者摸摸身邊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