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周密而仔細地覆蓋住這座精致皇家小院中的每一個角落,通往禁閉著房門的主廳的磚紅通道兩側,兩排衛士縱向一字排開,雨水沿著他們鐵灰色的冰冷頭盔亮晶晶地滑下。
幽閉的房裏,光線暗淡,渾濁的空氣裏摻雜著各種味道,有濃烈的藥味,有腥氣的血腥味,有肮髒的黴味,還有未清理幹淨的尿味……各種惡心的令人作嘔的味道使床上躺著的那個枯瘦的女人更加呼吸困難,亂糟糟的頭發下,蠟黃的皮膚幹巴巴地貼在臉骨上,深陷的眼眶大的嚇人,幹裂的唇角帶著一絲猩紅的血跡,空洞的眼神望著早已看不清楚顏色的帳頂,眼淚已經流幹,絕望到了麻木的地步,隻是人對未知的死亡總是有種生理上的恐懼,她能感覺到生命在逐漸消失,她的力氣慢慢的被抽走,她的身體在變冷,她的呼吸在變緩,她的思緒卻越來越清晰,深刻地感覺到空氣進了她的鼻子卻進不了肺,她連大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在窒息的痛苦中,她離開了,仍然睜著那雙大眼,眼神空洞又平靜,平靜地背後是讓人駭然地恨意……
穿透過那絕望的窒息,薛敏覺得身體慢慢的變的輕,最終從她的身體上飄了出來,她有些錯愕的轉了轉身子,發現沒有平時的笨重無力,反而很輕靈地飄在半空中,她成了鬼了嗎?……
薛敏茫然地愣住了,望著床上那熟悉的散發著臭味的身體已經變冷,茫然的神情變的堅定。
花向南!你騙我,我可以理解;你不愛我,我已不勉強;你利用我,是我太天真;可是……你居然讓我這麼屈辱的死在這個床上,薛敏想落淚,卻沒有眼淚可以流,她已是一抹鬼魂,連實體都沒有,更別說對來她說已是奢侈的眼淚。
“薛敏……”
聲音陰森冷漠,不帶任何感情,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呼喚,薛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聲音的發源地飄去,薛敏神色一陣慌亂,脫口叫道:“是勾魂使者!”
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勾魂音?
在人死後,地府會有勾魂的使者前來領生魂進地府,進了地府的輪回殿就可以轉世投胎。
不!她不想去投胎!她還有未了的心願,她還未看到他的報應,她怎麼能先去投胎?她要看到他進十八層地獄才能消散她心中鬱結的怨氣!對花向南的怨氣就像是魔咒一般,堅定著薛敏不被勾魂的聲音迷惑。
“薛敏……快回來吧!”
勾魂聲突然變的柔情似水,就像小時侯,娘親溫柔的呼喚,輕輕的撫慰著她冰涼如鐵的內心,仿佛聲音的那頭就是娘親,就是溫暖如春,四季花開的仙境。薛敏的臉色出現了掙紮之色,漸漸地眼裏出現了迷茫,身子慢慢地像聲音的方向飄去。
突然!一道銀光從薛敏的屍身上發射出來,包裹住薛敏漸行漸遠地魂魄,又嗖的回到了薛敏的屍身上。
驟然的變化,不但薛敏沒料到,連勾魂使者都驚訝了片刻,勾魂勾的是魂魄,魂魄消失了,勾魂使者自然完成不了任務,驚怒交加的顯現在薛敏的房裏,四處一片死氣,沒有生魂的味道,方才還在這裏的魂魄究竟去了哪裏?一番仔細的查找後,終於頹廢地認定了薛敏的魂魄已經離開,勾魂使者惱羞成怒的臉上猙獰的表情十分難看,這是他第一天上崗工作勾的第一個魂,居然就這麼失蹤了?
勾魂使者認定了是有高人協助生魂逃跑,不然那生魂絕對逃不開勾魂魔音,“本使倒要看看,一介生魂要如何留在陽間!”丟下一句暗有寓意的狠話,勾魂使者怒氣衝衝地離開。
生魂留在陽間七日,就沾染上了陽氣,從此再也進不了地府,這樣的魂魄就成孤魂婚野鬼。而這樣的孤魂野鬼容易擾亂人間的秩序,所以地府裏存在著一批法力高強的勾魂使者,他們每隔一個月就會在夜間出沒人間,四處搜尋落網的孤魂野鬼,被抓到的野鬼孤魂就會被當場用冥火消滅,魂飛魄散。
薛敏糊裏糊塗的被強行拉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周圍白霧蒙蒙,望不到邊際,心裏的恐懼反而比在麵對勾魂使者的時候更甚,也是,以她的性格,她很不喜麵對未知的危險,她寧願直接麵對危險,也不願意被動的被陷在不安的情緒裏。
“心頭默念:出去!”陌生的男音在她耳邊突然響起,薛敏在苦思冥想中一愣神,反射性的默念道:出去!
竟然真的從那個都是大霧的空間出來了!薛敏喜形於色地轉了幾個圈後,才注意到房裏,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俊秀的外表不輸於花向南,身著雲紋暗紫的錦袍,臉上一副笑摸樣,看著很親切的笑臉卻讓薛敏感到了不安,但她還是十分有禮的上前,施禮道:“多謝恩公相救!”
“做人不是要報恩的嗎?難道做鬼就不需要報恩了?”英俊男子戲謔的說道。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怨氣極深的生魂,不好好收服為他所用,他自已都感覺對不起他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