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秦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後,才回到鎮上,我們仨合計了一下,覺著來這一趟竟是麻煩事兒了,還沒好好玩一下,反正周福愛也找不到,我們就跑哈爾濱市裏大玩特玩去了,和各種各樣的冰雕雪雕合影,到索菲亞大教堂門口去喂鴿子,然後中央大街買一大堆零食,三個人一起盤腿看爸爸去哪兒。
接團子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舔幹淨馬迭爾冰糕的最後一滴奶油,那時候正好有幾個民謠歌手來開演唱會,我剛想接電話,大晨就提醒我入場了,我把冰糕棍扔了,也把手機關掉了。
等完事了再給她打回去,我這麼想著。
那個時候,其實我就是一個自私,魯莽,又任性的女孩。
但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對於團子來說,我是她的全部安全感。
陰森森的屋子,黑暗中垂手而立的女人,已經不成人形了。
歐陽站在那裏,全身血汙,站都站不穩了,卻堅持拿著自己的槍,再一次對準著她。
“為什麼!”女人嘶啞的聲音狂吼:“你非要和我作對!”
“從,她,身上,離開!”
歐陽堅持說。
這是他來驅魔的第三天,三天,滴水未進。
“這是你自找的!”女人粗啞著嗓子,揮動手臂,一陣帶著血沫的陰風掃過,歐陽怦的被掃到地上,女人踩著裂開的紅鞋,一步,一步的朝這邊走來。
“呐,在電影裏,所有的魔法本質上都與愛有關係”男人彎下腰,對他說:“最強大的魔法,是為保護重要的人而存在的”
夕陽中,女孩子低垂的眼睫毛,看起來溫馴的讓人想摸摸頭發,她飛揚的長發,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的酒窩,接過冰激淩的時候,柔軟的手指。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路燈下,他彎下腰,吻上女孩的額頭。
平生第一次吻一個女孩。
卻仿佛閉眼上了天堂。
歐陽握緊了拳頭,金色紋路轟然在他身上爆發開,女人被震得倒在地上,因為傷勢過度,無法表情同步,她扭曲著麵容,詫異的看著歐陽:“你是怪物嗎?”
“從,她,身上,離開!”
他依舊是那句話。
我會把媽媽還給你,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再哭了。
奶奶和團子趕到的時候,歐陽已經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了。
“死小子真欠揍”奶奶說:“已經被邪靈附身到那個地步的人身,即使驅逐成功也必死無疑!他倔什麼倔!我馬上就要弄出來能殺死陰神的藥,我都想好了,就算讓警察抓著說我老婆子殺人!我也得把這玩意兒給徹底弄死!他倒好,提前找到這裏,橫插一杠子是怎麼回事啊!”
團子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她小心的把歐陽扶起來:“喂!你有沒有怎麼樣啊,別嚇唬我好不好?”
“琳……娜”
團子的脊背瞬間僵直,她難以置信的回過頭。
血泊中,女人的身體不斷顫抖,滿是皸裂,傷痕累累的臉卻是熟悉的表情,掙紮著朝她伸出手:“寶貝,寶貝,到這裏來”
“媽咪——”團子失聲叫出來,她想跑過去,卻又站住了。
她害怕。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讓你害怕的,那個男人,跟媽媽說,隻要和他……就可以讓咱們家,有很多很多錢,一次,兩次,後來,已經沒有辦法控製我自己了,對不起,嚇壞你了寶貝”
“媽咪”團子還是跑過去,泣不成聲的抱住女人的身體。
“如果……重來一次,就不要錢了,不要車,不要名牌包了,一家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幸福,琳娜,媽媽……好想你,謝謝你的朋友,讓我臨死前,能抱抱你,媽媽……好開心”
“媽咪,你別丟下我!”團子哭著抱緊了懷裏的女人。
“終於,結束了噩夢,要去見你爸爸了,其實,一直沒告訴你,男人,你爸這樣的,最好”女人微笑著。
她最後一個意識,不是這幾天縱欲奢靡的幻覺,而是十幾年前,那個東北的男孩給她戴上戒指,笑的溫暖極了:“蔡花花,我保證,一定寵你一輩子”,讓她一頭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