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還是來了。所以,我又混進你住的宿舍,盡管我的目的是讓你恢複記憶,但我知道一次性告訴你所有真相的後果,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帶領你去往之前你經常去的、印象比較深刻的地方,一點點刺激那段被封存的記憶,誰能想到你們寢室接連發生那麼多怪事,看著你因為好友離世而整天悲傷的樣子,我沒法再繼續我的計劃——這個我先前已經說了,所以,我一直等到今天。
實際上,盧浩澤也一直潛伏在你身邊,他不敢在你麵前出現,害怕你潛意識裏還記得他,從而想起那段悲傷往事,隻好暗地裏用各種方法提示你遠離我,不要相信我的話。現在你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玩雙節棍了吧?那是你失憶前在這所學校裏學的,盡管記憶不在了,但當你拿到它時,你肯定還知道怎樣操控它。而當時你的那些同學,已經全部畢業——他們都以為你不在人世了,自然不會再聯係你。而你跟我說過的,在食堂和別的地方遇到的一些對你麵熟的人,有以前教過你的老師,有尚未離校的同學,她們當然不敢與一個“死人”相認,隻以為你是長的相像罷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這樣,雖然難以置信,但卻是真的。”
蔣小樓一臉不知所措地看看張如煙,又看看那個突然多出來的情敵,隻見兩個人滿臉都是淚水,所以,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了。
“萱萱……”張如煙走上前來,用力握住紀如萱冰涼發抖的雙手,無不擔心地說道,“我相信以你今天的心理承受能力,你一定能平靜地接受這個現實,對吧,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了,曉曉和牛芳的死,讓你對生命有了重新的認識,所以,我今天才有勇氣跟你說這些。萱萱,我們都是愛你的。”
“你不應該跟我說這些……”紀如萱痛苦地蹲下去,雙手用力扯著自己的頭發,那些封存心底已久的記憶,此時全部複蘇,就像放電影一樣,在她的眼前一幕幕播放出來。
她記起了張如煙,記起了她們相處過的那段快樂的歲月,還記起了很多當時的同學,最重要的是,她記起了盧浩澤,這個曾經把她捧在手掌心的男生,帶她去香湖公園劃船,結果自己上岸時自己不小心落水,是他奮不顧身跳下去救自己,然後為了取暖,兩隻落湯雞坐在休閑小島的長椅上,緊緊抱在一起,相對而笑。
還有一次她過生日,兩人到市中心瘋玩了一天,然後去那家西餐廳吃燭光晚餐,那天晚上兩人都喝了紅酒,紀如萱醉的夠嗆,盧浩澤便扶她到一家賓館,開了個雙人房,擁抱著她睡了一夜,卻沒有絲毫侵犯的動作……
紀如萱突然抬起頭,看著盧浩澤,盧浩澤連忙別過臉去,他不敢看她。紀如萱明白原因,因為,她身邊還站在一個男人,一個如今的自己最深愛的男人。
在場每個人心裏都明白,恢複記憶的紀如萱第一件需要麵對的事情,就是選擇。在昔日的愛人和今天的未婚夫之間選擇一個。然而,不管她選擇誰,都要傷害另一個人,愛與傷害,相守與永別,永遠都是一塊硬幣的正反兩麵。
她該何去何從呢?
蔣小樓突然牽起她的手,兩眼泛紅地望著她,輕聲而堅決地說道:“我不會放棄你,隻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但是,不管你做出任何選擇,我都接受。我尊重你的意願。”
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紀如萱反而平靜了下來,她看著張如煙——她的同父異母的姐姐,幽幽說道:“假如你是我,你怎麼辦?”
“恕我直言,蔣小樓不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有第一次犯錯,就會有第二次——”
“你說的沒錯!”蔣小樓粗暴地打斷她,將目光移到紀如萱臉上,激動地說道,“我不敢保證自己以後會不會再犯錯,但是,我喜歡你,不是愛,因為喜歡比愛單純,比愛更直接,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得死去活來,喜歡得隻要你能幸福,你哪怕不要我都行!”
場麵沉寂了半晌,紀如萱眼裏再次湧出了眼淚,“那麼……”她話未說完,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悶哼,接著是身體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
突然倒地的是盧浩澤。
他像個嬰兒似的側身蜷縮在地上,渾身抽搐著,雙手抱在胸前,那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經刺進他的胸口。暗紅色的血液轉眼間流了一地。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終於握住了久違的女友的手,聽到她的呼吸,甚至感受到她的眼淚落在自己臉上的溫度,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溫柔,但是太遲了。盧浩澤努力做出一個微笑,握著愛人溫暖的雙手,說出了生命中最後一句話:“這樣,你就不難選擇了。雖然,我仍然愛你……”
然後,他麵帶微笑地閉上了眼睛。
“浩澤!”兩個深愛他的女人尖叫起來,用力抱緊他的身體,直到這身體逐漸變冷,就像往日的那些溫情的記憶,一旦過去,就回不來了。
是的,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