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昴流有了幅度較大的動作。他抽出手,伸向前,隻需要輕輕一推,公寓大廈的玻璃門便熱情地打開了。迎麵而來的暖氣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好像太暖和了點,覺得悶了。至少,他開始覺得頭暈。
當門在身後關上時,昴流注意到,大廳裏沒有人,連個保安都沒有。他的膠鞋與大理石地板摩擦發出的刺耳的聲音在空空的大廳裏回響。
人都到那裏去了?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這樣尖叫出來。
人呢——
這裏太悶了!實在是太悶了!昴流幾乎是衝進電梯,但這裏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憑著另一個人的記憶按了個鍵,電梯啟動了。
又是一陣暈眩,他踉蹌地後退一步,緊抓住扶手,背靠著牆。慢慢地,慢慢的,雙膝跪在地板上——這是種保持平衡的本能。
一種低調的情緒纏繞住了他,沮喪、疲憊、膽怯。他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吸取著其實並不缺少的氧氣。這聽起來像是在啜泣……
溫潤的空氣讓頭發上的雪融化了,冰冷的水浸進頭發裏,凍僵的手也在這樣的溫度下開始恢複知覺,指尖感到刺痛。這種感覺就猶如長了藤一般,沿著手臂向上蔓延,一步一步侵蝕,直達左邊肋骨下。昴流痛苦地彎下腰,鬆開緊抓著扶手的手,抱住自己——就這樣蜷著身體縮在角落裏。電梯仍舊上升著,微弱的嗡嗡聲仿佛永無止境。
……為什麼來呢?
昴流抬起頭,透過淩亂的劉海戒備的環視四周。
什麼都沒有。
昴流的氣息平穩了些,開始掙紮著站起來。這個過程比他想象的要費力,但他還是站起來了。他還沒有虛弱到嬌弱的地步,更何況沒有理由這樣。他一直在挺著,也許還會永遠這樣挺下去,盡管已沒有什麼意義,但,他得把該做完的事都做完了,才能真正地休息。究竟該做些什麼,他不知道。如今,已沒有誰再需要他了,他自然不必再為了別人活得那麼辛苦。
所以,他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
活著……
隻是為了懷念吧……
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思念著的人……
鈴地一聲,電梯震動著停了下來,自動門款款而開,把門外幽靜高雅的走廊展現在來者麵前。昴流疲憊地看著,輕歎了一聲,踏出電梯。
有一種直覺在引導著他,他無須查找,便可到達他想到的地方。這是種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像一種本能。他便這麼走著,無法知道大腦裏是充滿雜亂的思緒還是一片空白。
為什麼要來?
為了什麼?
是想看點什麼吧。
看什麼好呢?
什麼都好!
想找點什麼嗎?
想。但找什麼好呢?
什麼都一樣……隻要是有關他的……
隻是去隨便看看……
門把上還殘留有術的痕跡,微弱而飄渺。昴流無須推側它消逝的時間,他所該做的隻是扭動門把,走進房間而已。
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
"我是害怕……星史郎……不喜歡我……"
"我……我喜歡……星史郎……"
他看到一個少年站在房門前淚流滿麵地剖白著,忐忑不安,微微地打著顫。
幾乎是同一時間,昴流打開了房門——
這裏,有著難以想象的整潔與素雅。
玄關處擺放著一株散尾葵,墨綠的葉子散而不亂地舒展著,紅橡木地板上靜靜躺著一雙嶄新的拖鞋,鞋麵上竟印有史努比的頭像!!
昴流驚鄂了兩秒,他還是認得那個圖案的。當他注意到鞋子的大小時,才明白過來——
他是故意的!!
這簡直是個惡作劇!!
他早就料到了。這麼做,是為了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