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菲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一切，除了不可置信，還是不可置信。
不要怪她呆滯，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跟自己很相像的照片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一個中年男人的家裏麵，而且堆成一大堆，換成是你，你也會驚訝不已的。
於菲第一眼看到鏡框裏麵的照片的女人的時候，真的以為是自己，可是仔細看下來才發現，不是的，她的嘴唇比較小，而照片上的女人的雙唇卻紅豔至極。她們的一雙眉毛也不是很像，一個是柳葉眉，一個是弧型眉，仔細一看，兩個人是不一樣的。
可是她的眼睛，或者說是眼神，跟於菲的很像，淺淺的，卻像是一泓清泉一樣。
她回頭看著高碩，“她......”
剛剛那一刻，她差點兒以為高碩喜歡自己，把那麼多張她的照片放在這裏收藏。
驚得，手上的杯子都慘烈地碎成了一攤玻璃渣子了。
他對著她笑了笑，半響才開口，“她是我太太，五年前去世了。”
於菲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可是看到高碩那眷戀的目光，以及那眉宇間的情深，她突然有些明白，他今天帶她過來的意思了。
似乎覺察到自己失態了，高碩回頭看了看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可能有些失態了，嚇到你了。”
她搖了搖頭，知道真相之後，她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看起來那麼寡淡清淺的男人，居然也會有這樣動情的一刻。
“沒有關係，我剛剛誤會你了。”
他笑了笑，轉身走出了小隔間，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於菲看了看那一地的玻璃渣，“那個，那裏，我去打掃一下吧？”
高碩搖了搖頭，“不用了，於菲，我隻是想你像朋友一樣，可以聽我說一說話。”
他沒有看她，而是雙手癱在臉上，擋住了一切的表情：“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她抿了抿唇，坐在他的身邊，她還記得今天是高碩的生日。
而現在，她卻知道了這麼一個沉重的事實，這是她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安慰別人，她隻能，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傾聽者。
“想必你也聽說過了，我以前的背景，有些黑。”
她點了點頭，“聽過，隻是一直很懷疑，你，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像。”
他突然看了看她，笑了笑：“是啊，確實是有些不一樣。”
於菲覺得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以為你應該是一個比較冷麵的人，所以第一次采訪的時候以為應該很難解決的，隻是沒有想到你這麼好說話。”
他轉頭看著她，有些不信地問著：“好說話嗎？”
她點了點頭：“恩，比我采訪過的其他人都好說話。”
他突然靜了下來，在於菲以為他不會在開口的時候卻突然開口了：“你知道的，混那一條道，挺危險的，所以十年前我就已經開始洗白了。”
她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她知道高碩現在隻是需要一個人來傾聽而已。
“洗白不僅僅是表明上看來那麼簡單，那些以前得罪過的人，都要一一的處理掉。我也一直以為我處理完了，隻是沒有想到，五年後，還會有漏網之魚出現。接下來，大概不用我說，你也猜到了。”
是的，不用他說，她也能夠猜到了，五年之後出現了漏網之魚，而他的愛人在五年前死了，她隻要微微一想，就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於菲。”
他突然叫她，於菲回頭看了他一眼：“知道為什麼我說我很欣賞你嗎？”
她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高碩笑了笑：“你和她很像。”
“你們的性格，還有說話的時候的眼神，很像，很像。”
漸漸削弱下去的嗓音，還有那些暗夜侵襲的情緒。
於菲看著車窗外麵的黑夜，高碩在別墅說的話，她還記得。
“你們真像，像的，我都不忍心看著你被人這樣欺負。”
他看著她，笑得一臉寵溺，就好像，她的哥哥一樣。
於菲終於知道為什麼高碩會這樣莫名其妙地對自己好了，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果緣由的，如果不是因為她和他愛的人那麼像，或許他就不會三番兩次地搭救了。
車子在熟悉的別墅下緩緩停了下來，她回頭對高碩笑了笑：“謝謝送我回來，晚安。”
他笑了笑，起身撐開了傘，“謝謝你今晚陪我。”
她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高碩撐著傘，直到到了門口，他才停下來，看著她：“麻煩你了，今晚，進去吧。”
於菲站在別墅門口，看著他撐著傘，站在那月色中，想到那觸及那些照片是的溫情脈脈，隻覺得心中一動。
或許，每一個深愛的人都應該被人敬佩的。
她張開手，輕輕地抱住了他，“生日快樂，高碩。”
這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起碼，不僅僅是一個冰冷的雨夜度過生日。
高碩絲毫沒有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身子明顯地一僵，半響才抬手抱緊她，帶著壓抑著哽咽的聲音開口：“謝謝你，於菲，以後有什麼苦難，可以找我。”
如果僅僅是一個相像的話，她希望能夠讓他知道，今晚，他愛的人回來過。
高碩鬆開了手，看著她已經恢複了初見是的清淺：“進去吧。”
她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別墅。
每一個人的心底都藏了一個故事，她也曾經深藏了一個人，在午夜驚醒的時候驚慌失措和歇斯底裏的絕望，她明白高碩的痛苦。
她和卓遠揚起碼還有相逢的可能，而他和她，卻永遠隻能天人永隔。
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此。
洗完澡出來，坐在床上，於菲突然很想卓遠揚。
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溫情湧上心頭。
“喂。”
“嗯，做什麼？”
“剛剛洗完澡。”
“早些休息。”
卓遠揚向來不是多話的人，講電話她們向來不會超過一分鍾，可是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從未像此刻一般渴望抱抱他。
或許是高碩的事情告訴她，時間太短，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到來。
那邊已經準備掛電話了，於菲忍不住提高了聲量：“等一下。”
“怎麼了？”
她抿了抿唇，還是講出了口：“我想你，卓遠揚。”
“嗯，我知道了，早些休息吧。”
“......”
看著黑掉的手機屏幕，於菲有些哭笑不得，她難得一次這樣說情話，卓遠揚的反應就好像隻是聽到她說今天吃了些什麼一樣平淡，真是！
手機屏幕上已經顯示十二點多了，明天還要上班，於菲關了機，直接就睡了。
半夢半醒中，耳邊似乎有些什麼，她抬手動了動，終於清靜了，才算是睡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莫名多了一雙手，她微微一驚，抬頭還睡得熟的卓遠揚，心口就好像被莫名緊緊一箍，就連眼眶都有些溫熱。
昨天晚上那樣平淡的反應，卻在半夜這樣任性地跑回來了。
有時候，卓遠揚比她還要幼稚。
她剛剛動了動，卓遠揚就已經醒來了，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
於菲的嘴角藏不住笑意，抬頭親了他一口：“怎麼半夜回來了？”
他懶懶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回到：“你想我了。”
“噗——”
於菲忍不住笑了，明明是因為自己才過想念，卻非要說成是因為她想他。
可是這樣的問題，她知道就好，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
愛了那麼多年了，於菲都覺得，好像怎麼愛都不夠，恨不得將自己也掏空給他。
抱著卓遠揚的手不斷收緊，將腦袋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上，聽著裏麵一聲一聲的心跳，在這個秋天的早晨，如那敲打著窗戶的雨滴一樣扣人心弦。
他抱著她，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麵，難得得帶著撒嬌一樣的嗓音：“再睡一會兒。”
她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隻是想到他半夜趕回來，就覺得心疼，點了點頭，任由他抱著再睡多一會兒。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於菲看著時間，隻覺得頭痛，誰知道卓遠揚直接壓著她：“請假！”
“不行，今天有事！”
卓遠揚很強硬，“請假！”
“......”
最後還是請假了，卻將《曙光》的稿件讓朱豔E給她，在別墅裏麵解決。
杜曉茹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正被卓遠揚脫光了壓在床上，手機在床頭櫃那裏響個不停，她伸手想要去接，卓遠揚卻伸手把她的手攔了下來：“別接。”
她抿了抿唇，結果那廝一用力，她是連接的餘力都沒有了。
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於菲覺得這一次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管卓遠揚反對，直接接了電話。
“杜曉茹？”
“於菲你趕緊地上網，出大事了，這一次比上一次的事情更大，對了，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要怎麼跟卓總解釋。”
於菲皺了皺眉，剛想開口，不滿她接電話的卓遠揚突然加快速度，於菲一個沒忍住，泄了些聲音，杜曉茹的聲音從手機劈裏啪啦地傳來：“哎？你在幹什麼？不說了，你趕緊去網上看看，還有，最近幾天最好不要來上班！”
於菲看著身體內的人，狠狠瞪了一眼，咬著牙才讓自己正常發音：“嗯。”
電話一掛，於菲直接關了機，一陣狂風暴雨襲來，將她即將開口的話全部被卓遠揚吞了。
於菲躺在浴缸裏麵，有氣無力，任由卓遠揚對她上下其手。
“杜曉茹打電話給你幹什麼？”
她搖了搖頭，回答得有氣無力：“不知道，她讓我上網看看，而且最近幾天不要去上班。”
卓遠揚抿了抿唇，將她從浴缸裏麵撈了出來，幫她套上衣服，抱著她坐到沙發上，一把扯過一旁的手提電腦。
於菲趁著開機的時間一並將自己的手機也開機了，一開機發現李傑發了不少短信過來，說批她幾天假，現在家裏麵休息，《曙光》的事情先交給朱豔。
一看，於菲就覺得事情大條了，連忙坐直了身子，不少平時比較熟悉的同事一一發了短信過來問她有沒有事，不要胡思亂想什麼的。
越看於菲臉色越沉，看來這一次的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麻煩。
卓遠揚留意到她臉色不對，不禁皺了皺眉：“什麼事？”
她還是搖了搖頭：“他們沒說，杜曉茹說讓我上網搜索我們的名字。”
電腦已經開好了，無線也連接好了，於菲連忙打開時搜索引擎，打了她的名字。
鼠標滑動，她和卓遠揚的新聞占了好幾個網頁。
她隨意點開了一條進去看：
“科瑞總裁未婚妻不甘寂寞，深夜於不知名大奔富豪私會
近日，隨著科瑞總裁卓遠揚宣布和《新視覺》知名記者於菲將要結婚的消息之後，於菲的緋聞不斷，昨晚被拍到和一中年富豪有說有笑地在某餐館吃晚飯，隨即於菲跟隨男人上了黑色的大奔，到一別墅，兩個多小時後才乘坐大奔回到自己別墅。分別前兩個人還互相擁抱，做依依不舍姿態......”
於菲隻覺得滾動著鼠標的手在發僵，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卓遠揚身上的冷厲，她突然心中一慌，連忙回頭抬手抱著他的脖子，視線緊緊地看著他：“聽我解釋！”
卓遠揚低頭看了她一眼，雙眉一挑：“你說。”
“昨天晚上我剛采訪完，從希頓大酒店出來，遇到高碩，他邀請我......”
於菲將昨晚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通，一字不漏。
她知道，這種時候，有所隱瞞隻會將事情弄得越來越糟。
“高碩他很愛他妻子的，所以，我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黑眸微微一動，卓遠揚伸手將筆記本電腦一概，低頭看著她，“沒有任何關係你和他一起去吃飯？”
他的話輕輕淺淺，於菲聽不出其中的喜怒哀樂，心中早就亂成一團了，被他這樣一問，更是慌了：“我，我們隻是朋友關係！”
“你又說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她欲哭無淚，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嘴太笨了。
於菲有些挫敗地低著頭，半響，聽到卓遠揚歎息的聲音，“我沒有不相信你。”
她眼睛一亮，卻又聽到他說：“隻是——”
於菲心中一緊，卓遠揚卻低頭看了她半響，才緩緩開口：“隻是，你跟一個男人出去不告訴我，這一點讓我很不爽。”
她心中一甜，忍不住笑了，抬頭微微一仰，親了親他的雙唇：“下次不會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事情交給我處理。”
於菲點了點頭，沒有辯駁，隻是緊緊抱著他。
她知道，卓遠揚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