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走廊等醫生時,他才說,昨晚發短信給在外地的爸爸,說可能找到了同父異母的哥哥。十一點鍾左右,那時周淩已經睡著了,被他爸爸突然回家的開門聲吵醒了,周淩也沒怎麼理他,當時我也是迷迷糊糊的了。他爸爸去他臥室和他打招呼,從他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已經知道他喝醉了。他爸爸就去洗澡了,之後就一頭大睡了。過了一會,周淩越想越鬱悶,開始吵他了,他爸爸就是不醒,可能當時他很難過吧。但周淩不管,就是要吵,他爸爸也讓我一人吵,後來見他沒反應,周淩就換了衣服,拿了包包,準備出去了,和他媽媽說我走了。他媽媽不解,問原因他也不說,這時他爸爸就起來了,叫他別走之類的,說是他錯了,但周淩就是要走,還是被周成拉住了。周淩媽媽從周淩的話中也猜到幾分,就和他爸爸吵了起來。接著他爸爸反應上來,就去洗手間吐了。周淩一動也不動地坐著,本來想幫他泡杯茶的,但是實在是很氣,真的不想管他。他媽媽走到陽台上失聲痛哭,從他媽媽的哭鬧中知道他爸爸年輕時真和秘書好過,還鬧大了肚子,秘書要他爸爸離婚,可是這時他媽媽有了他。他爸爸權衡利弊後,沒有離婚。後來他爸爸吐完後,到陽台來拉他媽媽進房間,他媽媽就是不想進。再後來,他媽媽被他爸爸抱進了房間的,但他媽媽還是不想理他,隨他怎麼說都不吭聲,最後搬到客房睡覺。
周淩問我,我的做法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我說,不知道,可能有點吧。
周淩又問,換做是你,你會接受爸爸的私生子嗎?
我說,我可能會,也可能不會。但是我希望你會。
從醫院出來時已是六點。一個人塞著耳機聽著《等等等等》晃悠著想步行回家。出了校門沿著人行道步伐淩亂的走著,不經意間向右轉過頭去,看見了掛在西天的紅彤彤的夕陽,滾圓滾圓的,沒什麼溫度。五月的天,奪人眼球的景物太多,這樣的夕陽隻是孤零零地在天上,沒有多少霞光,溫暖喜興,但是沒人注意。
我跑到路邊的超市買了一桶的冰激淋,站在超市門口挖了一大勺,放進嘴裏,冰冰的,甜甜的,才心滿意足的繼續趕路。突然想起,朱古力豆滿目憂慮的看著我說,書上說,暗戀的人容易發胖。因為無法表達,急火攻心,不是煩躁就是鬱悶,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你又不可能老是綁著朋友傾訴,最後弄得想愛的人沒愛上,平時愛你的人也撤退了。怎麼辦?為了堵住嘴,請同學朋友同事舊情人舊情敵以及暗戀情敵吃吧,吃飽喝足的感覺真好,頭腦暈暈身體飄飄,回到家裏,孤獨不見了,憂傷不見了,幸福地睡去之前,再來一顆巧克力,多安慰嗬。此刻****化為食欲,煩惱變成脂肪,你在無限期地狂吃大嚼中變成胖子。看你吃冰激淋的樣子,想來真對。
我樂不可支的笑起來,暗戀,對我是霧裏花,我可不學飛蛾自投羅網。正笑著,我無意中瞟了一眼馬路對麵,季彥雙手插在口袋裏,身子斜靠著山茶花,頭頂上的粉色的山茶花有的含羞待放,小巧的花苞鮮嫩可愛;有的綻開花苞,像嬰兒甜美的笑臉。
這是比賽結束後,我們第一次見。
我不知道是巧遇還是?除非……除非他一直密切地留意著我的舉動。
季彥一言不發的看著我,我也歪著脖子看著他,過了約摸五分鍾,他走到我身前,依舊的沉默。我想打破這寂寞,卻想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說,季彥靜靜地看著我,半晌後忽地說:“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一個笑話?”
“什麼?”
我側頭看向山茶花道,“一對雞蛋去喝茶變成了茶葉蛋,一對雞蛋去鬆花江洗澡變成了鬆花蛋,一對雞蛋跑到山東變成了鹵蛋,一對雞蛋跑到花叢中變成了花蛋,還有一對雞蛋遇見一個人,驚覺自己與人類的不同,就盯著人眼睛眨也不眨,於是孵出的小雞成了鬥雞眼。”
季彥默默看了我半晌,方笑著點點頭,“你怎麼不笑啊?”
我咧了咧嘴,“我沒覺出好笑。”
“你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我問,“你對那天的事有什麼看法?“
“我相信你說的,你暈倒,他去扶你。”
“為什麼相信我?”
季彥凝視著花,一臉若有所思,“不知道。”
我輕輕哦了一聲。他也未再說話,隻靜靜地看著我。我看著他的臉,的確與周淩有相似之處,試探著道,“你想沒想過回到你爸爸身邊?”
季彥臉色變得慘淡,眼中全是痛楚,匆匆扭頭看向別處,道“不想。”
我把化了的冰激淋扔進垃圾桶,這還是我第一次扔掉冰激淋,我解下背包,拿出那份dna親子鑒定報告,“我那日去找周淩,其實是去找他的頭發做dna。”